冒了这个险,云栖的脸色发白,却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她清楚自己不再是前世的身份,现在的她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丫鬟。
在这里,谁都能治她的罪。
就在云栖被两个高大健壮的家丁扣住时,却见余氏被这叫声吸引,看向了云栖。
云栖抬头看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余氏神使鬼差地叫停了他们:“把她带近些,我看看。”
虽然与余氏相处时间不长,但从下船到来到李府的一举一动,从气度到涵养,余氏都不比任何京城名流夫人差,在气质上还更胜一筹。
管家可不敢小看余氏,他不晓得云栖哪里让余氏另眼相待。
李济看着云栖,直到注意到云栖眉眼,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不散,突然会心一击,好像明白了什么。
家丁把云栖带上前,云栖像是害怕的小动物蜷缩着。
“别动,不会伤害你。”
余氏涂着绛紫色蔻丹的手指挑起云栖下颔,看了许久,喃喃说着话,音量太小,听不清。
就连一旁始终不在意旁人的李崇音都被母亲的异常举动吸引,他也看向这个看着没什特别的少女。
云栖受到了几个主子的注视,原本狂跳的心脏也在这注视中平息。
两个双胞胎再次要闹,余氏却没再哄,一个轻斥让奶娘抱着他们安静待着。
拖延的时间越长,云栖知道她成功的概率越高。
她能倚仗的,不过是这张脸,还有余氏一念之仁。
良久,放下手,余氏摸着漂亮鲜艳的蔻丹,恢复了常态:“你为何喧哗,可有缘由?”
云栖双手趴在地上,道:“刚才看到夫人您裙角有了些许磨损,我想要将它缝合好,却想不好用什么方法,刚才终于想到了一种技法。”
“哦?用心可嘉。”
余氏里着湖绿色刺绣芙蓉织金锦裙,腰间系着锦缎宫绦,裙摆逶迤垂地,外罩云纹袄袍,华丽不失保暖,风一吹,那件金锦裙随风而摆,风华无双。
但由于一路奔波,裙摆又是垂地款式,在细末处会稍稍摩擦也是正常,这样品级的夫人,随时都有绣娘愿意为她刺绣甚至换上京城最新的款式,而这样的小摩擦也只有始终跪着的奴仆才会注意到。
余氏神色不辨喜怒,依旧温柔的语气:“何种织法?若是织不出来,今日便不用待在李府了。”
余氏并非威胁,而是她不喜这样撒谎成性的丫头,就像刚才她给长子找通房一样,三个丫头中特别不规矩的,就必须剔除出去。
现在这么小一个丫头,就算真会刺绣,又哪里能和绣娘比,更何况要补全她身上这件出自江南绣坊的裙子,以难度来说,是异想天开。
余氏思量着,今天也需要来个杀鸡儆猴,便直接让大丫鬟锦绣当场送来针线、卷绷、绣架等,要现场看着云栖刺绣。
余氏去里屋换了一身罗裙,把原本的金锦裙拿了出来。
那两双胞胎看这坏丫头出丑,坏笑起来,弟弟李星堂还踢了一下她的小腿,嬉笑谩骂,云栖歪了下腿又再次站直,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开始了刺绣。
也许在场不少人要看她笑话,因为一个十岁的乡野丫头说要刺绣,就像一个乞丐说要考状元一样可笑。
但她并不被外界干扰,需要的时候她不会一味低调。
余氏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面看得有些认真了。
云栖动作熟练,各种针法交错着,无论是铺针、滚针、盖针,还是后面的结环成绣,磨损的地方不大,很快就能绣完。
在短短几针中都有不俗表现,特别是这类针法与常见的湘绣、苏绣不太一样,见多识广的余氏知道这是蜀绣,由于掌握蜀绣这门技术的家族很早以前就落寞了,只有少数传承者流落在庆朝各处,为数不多的还是专门为皇室服务的。
云栖虽说因年纪关系,下针还不够利索,有些地方有些微瑕疵,但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当然,这些瑕疵是否云栖故意露出就不得而知了。
“你可知道你用的是什么?”
“是蜀绣。”想要脱颖而出,就要有脱颖的资格。
“你知道蜀绣已经几近失传了吗,你怎么会这些?”
“曾有位宫里出来的绣娘,放归后住在我们村,父母亲希望我能学一门手艺嫁得好人家,便让我求了三天三夜,那位姑姑便应了下来。”云栖很镇定,对答如流。
这段话符合云栖的身份,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是前世另一女子发扬光大的,她不过是学习者之一。
但就算她不是继承者,她也是花了无数心力学习的,后来甚至比那女子绣的要好上数倍。
前世为了在李家立足,不眠不休地学习,无论是蜀绣还是其他,她都拼了命一样的汲取着,唯恐自己被抛下。
她在外呈现的每一个技能,哪个不是她不眠不休疯狂学习的结果?
余氏点头,让云栖站了起来,问清籍贯和被卖入府的原因后,让云栖站在自己身边。
这一举动也说明云栖算是过关了,余氏不会再拿她来立威了。
选到这里,余氏也有些疲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