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般耀眼的存在,九爷怎会注意到平平无奇的云姑娘。
秦水嫣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还是按照吩咐,为云栖更衣,发现她身上多处擦伤,有些被雨水浸泡后更是浮肿发白。
秦水嫣细心,为云栖涂一一涂好药膏,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对外出避嫌的九爷说道:“已妥。”
魏司承这才掀帘入内,马车也朝着城门处驶去。
车内寂静,除了呼吸声,没旁的。
秦水嫣看不出九爷在想什么,多半是思考朝堂局势。
却不想,在临近城门时,魏司承像随口询了一句:“女子都是这般轻巧?”刚才抱起云栖时,魏司承就意识到云栖非常轻,像抱着一把骨头。
秦水嫣刚才为她换衣时也发现,云栖就脸上有些肉,身上就差用骨瘦嶙峋来形容了,实在瘦得惊人。
“应是云姑娘长期处于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才这般,要彻底养回来,怕需要很长的时间。”虽然在李府看着养了大半年,也算锦衣玉食,但她受摧残的时间太长了,虚不受补,只能一点点调养。
秦水嫣虽没言明,但相信魏司承听得出来她言下之意。
魏司承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了深邃眼眸,看不清表情,轻轻抚了下云栖的脸,不慎碰到唇角,云栖睡梦中似感觉到什么危险,猛地咬了一口。
秦水嫣吓得噤若寒蝉,云姑娘你知道你啃的是头狼吗。
不料魏司承并未动怒,喉间震了几下,轻笑声溢出。
他不以为意,抽出手指,看着手指上的牙印:“小豹子。”
说的太轻,又正值入城盘问,就是秦水嫣也没听清。
魏司承丝帕擦去手指上的水渍,解下她腰间的锦袋,将新的千里追再次放入其中。
本来只是一次试验,也许魏司承自己都没预料到,会成为他与她之间的纽带,不想轻易剪断的纽带。
他们回城依旧很顺利,所有城兵都以为那是九殿下夜游归来。
只是在去李府的路上,偶遇牵着猎犬搜寻的李崇音,这次李崇音并未拦住马车,只是秦水嫣看他立在雨中,带着猎犬闻着沿路的味道,那背影颇有些孤单可怜。
李崇音牵着猎犬,却见它突然朝着一架奢华马车叫喊,他定睛一看,是九子的马车。
应是与花魁游乐回来,这时候就不应上前打扰。
只是,这猎犬除了之前在一脂粉铺前、巷尾叫过两次,再未喊过。
在巷尾徘徊的时间长,他猜测就是在那拐角处被人绑了去的。
那之后气息近乎于无,很可能绑他之人用的是马车之类的工具,阻断味道,将她运到某个地点,这个地点有可能在城内,也有可能在城外。
雨中抹去太多气息,加大了搜救难度。
李崇音身上没有快速得知地点的用具,他已想过无数可能被绑走的路线,在他的计算中,城内的可能性逐渐减小,城外较大。不是他不想出城门,而是以他的身份,没有正式的文书无法在亥时后出去。
非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雨水没有将太多气息冲刷,只是在他前去的路上,正遇上回来的魏司承。
李崇音隐隐察觉了什么,为何猎犬独独朝着那辆马车多叫,是认出主子气息还是……?
他将那猎犬交于巡兵,暗自随了上去。
李府后门外,此时路上并没有人。
听闻来意的管家李济疾步跑向懋南院,李昶正守在夫人余氏身边,焦急等待她醒来,看到李济过来,正要训斥几句,对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李昶顾不得撑伞,忙屏退其余人,只带上余氏最信任的锦瑟前去,他们来到后门。
却见一辆奢华马车停在外头,他看到一女子抱着什么人走近。
李昶见她怀里抱着的人缓缓露出的脸,因过于激动,差点腿软,还是锦瑟将他扶住了。
他也知自己太过失态,勉强稳住心神,朝着秦水嫣深深一拜。
秦水嫣素来听闻这位工部左侍郎为人严苛,不拘言笑,这样一个伟岸男子现在居然眼眶微红,唇都在发抖,实在让人费解。
而且没有对她这样的风尘女子有所轻视,这让秦水嫣心中也有些敬意。
她活了这许多年,还从未被官员真正尊重过,她回礼时添了几分真心。
“给李大人问安,奴家秦水嫣,来自红袖招。在城外偶然遇见昏迷倒地的姑娘,看她之前的穿着像是府上的。也不知能与府上谁人说,便让管家唤了您,不知您可认识她?”
“是,认识,认识!”李昶有些语无伦次。
他们是秘密寻找,这秦水嫣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她可能是以前看到李府那统一的丫鬟衣服,才将云栖带回来。
也许是心里移情作用,现在李昶看到云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像他与夫人。
再看云栖脸上都有几道擦伤,也不知受了什么折磨,更是心生不忍。
锦瑟也是压着激动,将她们家真正的千金给接了回来。
细细用油伞为云栖挡住春雨,若是夫人醒来看到小姐,该是如何激动。
他们夫人等了十一年了,终于等到水落石出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