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4)

云小侯爷端着汤碗, 坐在桌前,咬牙切齿啃完了琰王特意叫人带回府的那一碟霜落兔跳墙。

“等王爷回来,定然好好算账。”

老主簿守在门口, 搜肠刮肚,尽力设法哄他:“咱们也做道菜, 就叫林空鹿饮溪……”

“太风雅了。”云琅磨牙,“林空萧朔半夜掉沟里。”

老主簿有心提醒云琅五言绝句和九个字的不对仗, 瞄了一眼小侯爷,当即拍板:“就叫这个!”

云琅平了平气,神色稍好了些, 又嘎嘣嘎嘣嚼了颗糖脆梅。

玄铁卫将食盒送到, 便自回去复命了,眼下已不在书房外。

云琅喝净了那一碗护心理气舒脾养神汤, 向外望了望, 看准了没有萧小王爷留下的人, 扔了碗起身:“我先出门,账回来再算。”

萧小王爷乱买东西,甜咸口都对不上。云琅端着碗三鲜骨头羹, 绕了一圈,塞进老主簿怀里:“您帮我把这碗西窗听雨收好, 搁在蒸笼里温着,等我回来……”

“小侯爷。”老主簿抱稳了碗,忙出言打断, “这话不可说。”

云琅莫名:“怎么不能说?”

老主簿迟疑片刻, 低声道:“他们都说, 这话说了,叫不该听见的听见, 便是插了杆索命旗。”

老主簿看得书多,很是操心,特意放轻了声音:“您还没看出来吗?凡是定了再见的,回头多半见不着。凡是约了重逢的,后来多半逢不见。凡是一个出远门、一个在家留守,说回来便成亲的,后来定然有一头要出些事……”

云琅看话本向来囫囵吞枣,被他一提,竟真想起不少对得上的,忍不住蹙眉:“当真这么玄乎?”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主簿端着碗,“您快说一句不着调的,把这旗拔了。”

云琅:“等我回来,就把这碗羹藏萧朔坐垫底下。”

老主簿顿了顿,心情有些复杂:“……好。”

老主簿看着想都不想、对答如流的云小侯爷,下了决心,等出门就叫把王爷的坐垫全撤干净收起来:“老仆去找连将军,您出门时多小心些。”

云琅利索应了,蹲在萧朔榻前摆弄两下,拉出个暗匣,从里面取出了几样东西。

“您……千万小心。”

老主簿停在门口,立了一刻,终归忍不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就什么事都还没到头……”

“知道。”云琅笑了笑,“您放心,我如今有了家室,哪敢乱来。”

老主簿眼底一热,低声应了是,快步出去叫人准备了。

云琅拿了两颗碧水丹,装在玉瓶里贴身收好。他盘膝坐在榻上,凝神推转过气血,将几处尚不稳妥的旧伤尽数压制妥当了,又取了三枚参片,在袖子里仔细藏好。

屋内清静,云琅坐了一刻,又回了桌边,将插销重新搭成了个与原本一般无二的小塔。

有些话不能明说,白日硬闯大理寺,倒不尽然是因为夜里还要去探大宛马队的虚实,实在排不开。

殿前司与侍卫司同属禁军,职分一样是护卫京城。但其中再细分,则是白日里侍卫司巡守全城、殿前司只游查机动,夜里再对调过来,日日往复。

换言之,虽然都一样是日夜巡逻,可白天城中若乱,便该由侍卫司[[clewxc-o最快发]]给说法,夜里出了事,也只要找殿前司一家。

云琅这几日一直在同萧朔摸朝堂风向,此时心里大略有了猜测,却仍拿不准大理寺的虚实。

若是大理寺当真不如面上那般,从始至终都坚决跟当今皇上站在一处,他这次去大理寺,说不定便要不大不小地闹一场。

侍卫司从将到兵都暗弱无能,脱身不难,因此给萧小王爷找了麻烦,却不值得。

云琅搭好了插销塔,依然闭目推行了一阵气血。听见老主簿轻轻敲门,才起身出了书房,朝门外人影笑着一拱手:“连将军,有劳了。”

-

在王府住了这些日子,云琅已有些天没能见到连胜。

王府不小,玄铁卫四处巡逻,他与萧朔大多时候却都在书房。要碰不上,其实也不算太难做到。

云琅这次准备得充分,大略易了容貌。走在汴梁的青石街道上,余光扫过身旁沉默如铁的玄铁卫统领,终归无奈:“连大哥。”

连胜应声驻足,静了片刻:“少侯爷吩咐。”

云琅哑然:“连大哥还生我的气。”

“少侯爷。”连胜皱紧眉:“我并非――”

“并非生我的气?”云琅一本正经地猜,“那就是还见我心烦,想让我老实点儿,别老到处蹦q……”

“不是……”

连胜从来争不过他,咬了咬牙,低声道:“当初之事,连胜有眼无珠。”

云琅抬了下眸,没说话,不动声色往前走。

“当年在陈桥大营,有奸人鼓动,叫殿前司替……先王请命。”

连胜攥紧了拳:“是我蒙昧,竟未看出兵出陈桥,形同哗变逼宫。”

“少侯爷相劝不成、阻拦不住,才令朔方军硬围了禁军营。若是那时便叫我们没头没脑冲出去,但凡有心人借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