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么配合,对方也有点惊讶,不过没多说什么。
走了会儿,到了文渊阁,这队侍卫便不动了。
陆清则做好了心理准备,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原著暴君前期最大的敌人卫鹤荣正坐在书案前。
出乎意料的,这位反派中的反派看着像个白面书生,模样并不奸猾,看着陆清则时,甚至带着点笑意。
唯有眼底不经意露出的丝丝阴冷,才昭显了他的本色。
陆清则不敢大意,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卫首辅。”
“陆太傅何须多礼。”卫鹤荣打量了几眼陆清则,“坐。”
陆清则站久了手脚冰凉,也没客气,拉过椅子就坐了下来。
卫鹤荣面带关切:“陆太傅身体可好些了?听说今日太傅去给陛下讲学了,如何?”
陆清则心道,果然是来问这个的。
他面上露出几分迟疑,片刻后,从怀里讲小皇帝之前默写的那一篇《论语》递给了卫鹤荣,微微叹了口气:“陛下……不怎么坐得住,下官让陛下对着书抄写,抄了整整一下午才抄完这点……”
卫鹤荣接过那张爬满了互相打架的字的纸,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
通篇的字乱七八糟的,笔画凌乱,稚嫩笨拙,比起写字,更像是照着画的,许多构架稍微复杂一点的字,干脆就涂成了个墨团。
陆清则垂着眼睫:“下官听说陛下从前没进过学堂,快十二岁了才开始学写字,或许是还不适应吧。”
涂成一团的字是他干的,为了不被卫鹤荣警惕,只能牺牲下小皇帝的口碑了。
原本因小福子溺死而生出几分怀疑的卫鹤荣一下就笑了,慢慢道:“陛下年纪尚小,纵然不好学,也莫要逼着他,孩童天性罢了。”
陆清则脸露愁色,没有应好与不好。
卫鹤荣也不在意,这位年轻的状元郎性格清正古板,直得甚至有些天真,不然也不会在阉党势大时冒死上谏,蠢了点,不过这副活不过三年的样子,留着也不碍事。
他随意翻开本奏折,不再关注陆清则:“陆太傅辛苦,早点回去歇着吧。”
这一关是过了。
陆清则心里松了口气,拱了拱手,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出了皇城,就看到陈小刀这社交牛逼症又蹲在禁卫军边上拉家常。
陆清则惊奇地发现,昨天那位禁卫军统领还面无表情的,今天已经不由自主地被陈小刀给唠进去了,在陈小刀看到陆清则停住话头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遗憾。
牛逼。
是位人才。
上完课又应付卫鹤荣,陆清则上了马车,有气无力地闭上眼,在心里规划明天的教案。
正好也到散值的时候了,大道上能看到其他京官的马车。
陆清则昏昏欲睡之时,外头忽然传来道声音:“哦?陆府的马车,里面可是陆清则陆大人?”
陈小刀被人挡着,不得不停下马车。
挡着道的是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以他有限的认知,只知道这应当是个正五品的官员。
这半路拦车的一幕让附近不少人看了过来,耳尖听到的,都纷纷住了脚。
毕竟陆清则这个名字,去岁两次轰动了整个京城,第一次是风光无限高中时,第二次是得罪了阉党被下狱时。
眼下小皇帝形同傀儡,卫首辅一手遮天,他居然还敢入宫讲学。
在众人基本都为了保全自身缄默时,陆清则的这个立场实在有点尴尬,大部分人都存着点看好戏的心思,也对陆清则十分好奇。
众目睽睽之下,沉闷的几声低咳声后,马车的帘子被一只雪白瘦长的手轻轻掀开了一角。
纵然天色暗淡,那手却白得能发光似的,好似一块浑然天成的羊脂美玉,极为吸睛。
听说陆清则的容颜极盛。
怀揣着好奇之心的众人伸长了脖子,陆清则却没有从马车里出来,只掀开了一小角,从马车里传出不高不低的嗓音,和缓微哑:“这位大人,有事吗?”
其他人碍于角度看不到,拦路的年轻官员却看见了。
马车中的人容色病恹恹的,却依旧耀眼,如一朵雪白优昙,绽放着惊心动魄的美。
听到陆清则的话,他不阴不阳地扯了个笑:“陆大人贵人多忘事啊,转头就把我这个同乡给忘了。”
同乡?
陆清则认真思考起来,原著有这么个人吗?
程文昂看他沉思的样子,终于绷不住了:“你少狗眼看人低了,我来只是告诉你,我如今擢了工部郎中了,并不比你差多少!”
状元郎天子师算什么,在如今的情势下,不也是个虚名。
他正愤懑着,陆清则也艰难地想起来这是谁了。
程文昂在原文里出场次数不多,和他算是同乡,殿试排名也不高,因此对高中状元的陆清则嫉恨得咬牙切齿,在原著里只是个边缘人物。
陆清则实在没什么精力,思考得差点昏睡过去,气若游丝道:“啊,这样吗,那你真是太棒了,继续努力。”
程文昂:“……”
陆清则比以前还过分了!连正眼都不看他了!语气还敢那么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