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那不是他人生规划里的终点。
何况他这一身病骨沉疴,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能不祸害人家好姑娘,还是别祸害了。
陆清则没有真把宁倦当成三岁小孩儿来哄,认真地道:“果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份情谊不会因我成亲而改变。就像你成亲之后,也不会对我有其他改观罢?所以,即使往后我遇到知心之人,你也永远是我最看重的孩子,不会有分毫改变。”
陆清则自认这番话讲得很透彻了,宁倦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心口处蔓延出一股冰冷的戾气与愤怒。
和知心之人成亲生子?
永远把他当孩子?
陆清则不会以为他这么说,他会很高兴吧!
可是宁倦又有些茫然。
陆清则是他的老师,他要不要成亲生子,他没有资格置喙。
矛盾的不甘在心口剧烈碰撞着,又不能将这些情绪发泄到陆清则身上,最终宁倦面色一沉,声线压得极低:“时候不早了,老师早点歇息。”
陆清则捧着茶盏,瞅着少年拂袖而去的背影,生出几分纳闷。
怎么还是不高兴?
他琢磨了会儿,试图分析小皇帝的心理。
脚步声又传来,陆清则以为是宁倦又回来了,笑着抬头一看,是长顺。
长顺端着醒酒汤,看到笔直端正坐在拔步床上的陆清则,又暗暗打量他的脸色,心底直犯嘀咕。
陛下刚才出去时满面沉怒,他还以为是跟陆大人吵架了,但看陆大人面色如常的……而且就陛下对陆大人的看重,怎么舍得和他吵架,就算生着气,还记得让他来送醒酒汤呢。
这不还挺师生情意浓的?
他心思转来转去,堆着笑道:“这醒酒汤是陛下抱着您回来时,吩咐内厨做的,还温着,陆大人快喝吧。”
陆清则眨了眨眼。
宁倦把他抱回来的?
他之前睡得又不死,居然没被弄醒么。
陆清则一口口喝着醒酒汤,又听长顺小心道:“陛下待陆大人一片真心……”
陆清则呛了一下。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宁倦对他一片真心?
长顺赶紧上来,轻轻顺了顺陆清则的背,看他呼吸缓下来了,才继续说:“陛下平时一个人在宫里待着,就念着大人能进宫陪他片刻,有什么新鲜玩意,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您,他最舍不得与您置气了,方才……”
陆清则看他一副谨慎试探的样子,好笑地摆手:“没吵架,安心吧。陛下呢?”
“陛下去了南书房,把人都赶出来了,一个人在里头闷着。”长顺叹气道,“今儿还是陛下的生辰呢。”
陆清则顿感宁果果更可怜了。
是啊,今儿还是他的生辰呢。
一整日,绝大部分都用来应酬了,剩下这点时间,还生着闷气。
长顺看他凝眉,趁热打铁:“陛下前些日子还发了好大的怒,今儿心情也不太好,晚宴上都没吃几口东西呢。”
陆清则偏头看他:“前些日子?怎么了?”
他前几日进宫讲学,小皇帝看到他依旧是笑眯眯的,也没见有什么异色。
长顺赔笑道:“这个小的不敢讲,不如您去问问陛下?”
话里话外,一直积极地推动他去跟宁倦主动求和。
陆清则喝完了最后一口醒酒汤,懒懒地站起身:“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走了几步,又略一停顿:“你方才说,陛下晚宴上没怎么吃东西?”
小半个时辰后,陆清则端着亲手做的长寿面,并着盘糕点,走到了南书房门口。
书房内烛光明亮,原本侍奉在内的内侍都在门外待着,确实全被赶了出来。
肝火还挺旺。
陆清则轻轻敲了三下门,没得到回应,又敲了一下,里面传出少年冷冷的声音:“滚下去,别烦朕。”
这么凶啊?
陆清则不紧不慢地又敲了下门:“那我滚了?”
话音才落,书房内霎时一阵慌乱的桌椅碰撞声。
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旋即嘎吱一声,书房门霍然被拉开。
宁倦急匆匆的,微微睁大了眼,看到陆清则,又惊喜又不可置信。
他方才怒冲冲地跑出来,还以为陆清则肯定会生他的气,就有点惶惶的,待在书房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想到陆清则会主动过来。
两人一人在屋内,一人在台阶下。
陆清则微微仰首看他,戴着面具,看不见神色,但嗓音里满是调侃:“还要我滚吗?”
宁倦脸一热,明明是站在高处的那个,却仿佛矮了一头,嗫嚅:“老师……”
“好啦。”陆清则还抬着东西,扬扬下巴,示意他进屋,“听长顺说你晚上没吃什么,给你弄了点吃的。”
宁倦震惊地瞪大了眼:“老师亲手做的?”
“眼珠子都要掉进碗里了。”陆清则跟他进了书房,含笑道,“来尝尝味道,许久没下过厨了。”
宁倦并不在意这碗面的味道如何。
对他而言,这是陆清则亲手为他做的,就能抵过世间一切美味珍馐了。
何况味道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