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则只能坐到床上,俯下身,微微贴近他:“你说什么?”
宁倦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太医院,有卫鹤荣的人。”
一句话,就让陆清则明白过来了。
这出戏里,最难的部分,自然是让卫鹤荣相信宁倦被徐恕下了致命的毒,能证实这一点的就是太医。
太医院的御医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医者,要瞒过他们,要么有他们的绝对忠心,要么就用真毒。
即使如此,陆清则的脸色还是有点难看:“你可真是舍得。”
敢拿自己来冒险!
这小崽子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过!
但不得不承认,要想引得卫鹤荣进圈套,宁倦自己就是最好的饵。
宁倦笑了笑:“就是怕老师不同意,才没有提前告知老师的,放心,徐恕对剂量有把握。”
陆清则放心个屁。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想揪着虚弱的宁倦骂个不停,忍了忍怒意:“太医院的内鬼是谁?”
外头倏然电光一闪,他脑中也恍然惊雷一劈,脸色微微变了:“莫非是……”
“是他。”宁倦淡声肯定,“回京之后,潘敬民突然翻供,联系到误诊老师一事,我才确定下来。”
陆清则不由朝着太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初他们南下之际,猜到了卫鹤荣会安插眼线进入南下的队伍,排查了一通,没想到会漏过一个。
陈科。
陈老太医。
陈科行医几十年,对治疗时疫很有经验,在太医院德高望重,为人低调谦和,也从未与卫鹤荣有过接触。
当时考虑到江右的疫病严重,便直接带上了他。
宁倦说话的声音变得更低了。
陆清则不得不又往下靠了靠:“所以,从一开始,卫鹤荣就知道,我们是去江右救灾,翻他老本的。”
宁倦轻轻应了一声:“其实从误诊老师那次开始,我就对陈科有疑虑了。”
一个行医几十年,经验丰富的御医,一开始误诊便算了,眼睁睁看着陆清则发了好几日高热,灌下去的药几乎没什么用,怎么会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想过任何其他可能。
陆清则敛眉道:“难怪我们回京后,卫鹤荣一直没有动作,我们拿到的账本,恐怕也有些问题,就算拿出来,也没法让他伤筋动骨。”
这老狐狸。
就说江右一行怎么顺利得那么不可思议。
他之前还疑惑过,卫鹤荣和潘敬民合作敛财,也不安插人手在潘敬民身边盯着吗?
回京的路上,他们也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却依旧没有遇到任何问题,顺顺当当地抵达了京师。
因为卫鹤荣知道他们拿到的账本奈何不了自己,没必要多做手脚,给自己引来祸端。
幸好,他们还有徐恕这条线。
虽然见到宁倦真的中毒时,陆清则的表现有些失态,但这种表现出现在陈科面前,恰恰更为合理。
等陈科去回了卫鹤荣,明日再将徐恕的消息散播出去,卫鹤荣就该着手把徐恕捞回去了。
宁倦盯着陆清则越靠越近的耳垂,眯了眯眼,像只盯着猎物的猎狼。
那片耳垂薄薄的,雪白.精致,仿佛白玉雕琢。
上次在床上醒来,老师的耳垂泛着红,白雪染霞,煞是好看。
他现在这么难受,想看点好看的东西,不过分吧?
宁倦又动了动唇,声音愈发低微。
再靠近一点吧。
然而这回却没能像前两回那般顺利。
陆清则已经把前后都想通了,不需要宁倦再解答什么,不仅没再靠近,反而直起了身,清冷的梅香骤然变淡。
宁倦愣了一下,又被那双手牢牢地按回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好了,别说话了,看你越来越虚弱了,虽说喝了药,但还是不舒服吧,好好休息。”
宁倦:“……”
自作自受。
宁倦只得微笑:“嗯。”
陆清则又出去,找长顺要了床小被子:“我今晚睡榻上,你半夜若有哪里不舒服,就直接叫醒我。唔,我看这戏还得再唱几日,毒是不是也得分好几次才能彻底拔除?”
“嗯,我明日还会昏睡过去,一切就交给老师了,”顿了顿,宁倦虚弱道,“老师,我声音很小,你睡在榻上,我就是有事也叫不醒你。”
说得也是。
陆清则转过身,又去找长顺要了床厚被子,铺在拔步床下面厚厚的羊绒毯上:“那我睡这儿。”
宁倦无言半晌,按下气,盯着陆清则的耳垂:“老师是还在害羞么?可是老师不是说,那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陆清则矢口否认:“谁害羞了?没有,你中着毒难受,我躺床上你更难受。”
宁倦低低痛吟一声,蜷了蜷身子,声音细若游丝:“可是老师不上来睡,我不仅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
陆清则:“……”
这是在心疼他了。
他坐在床铺上,躺下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对上宁倦可怜的目光,僵持了半晌,心里骂了一声,无奈地爬上了床:“行了行了,陪你睡。”
不就是被小果果戳了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