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去。
左右他今日穿的还是身黑衣裳,非常方便融入夜色,而且就算离开几年,他对宫中的布局也熟记于心,近日宫中的巡逻布防交上来后,还是他和宁倦一同商议修改的,是以走得相当从容,避开了所有巡逻的锦衣卫和京卫。
到了西门,陆清则出示了顺手从宁倦那儿捞来的牙牌,守将见他脸生,但牙牌做不得假,便放他出了宫门。
这道宫门外向来没什么人来往,空寂寂的,陆清则走出去,就见到陈小刀焦灼地等在外边,身边还有辆马车。
见到陆清则来了,陈小刀二话不说,拉着他就钻上了马车,不等陆清则说话,马车就猛地飞驰起来。
陈小刀往他怀里塞了个包袱,声音很快:“公子,包袱里都是银票和一些碎银,还有我让人伪造的路引,您拿着。”
陆清则愕然地看着陈小刀,不知道该不该夸他手段厉害。
“我买通了人,今晚就能离开京城。”陈小刀脸色沉重,“这次离开京城,您往南去,切莫再接近京城了,等再过几年……”
陆清则越听太阳穴越跳得厉害:“不是,我没有……”
陈小刀眼圈红红地握住他的手:“我知道,陛下对您……您肯定不是真心待在陛下身边的,离开后对您和陛下都好。”
陆清则解释的话到这里卡顿了一下,沉默下来。
离开之后,对他和宁倦都好吗?
他今晚也确实想过离开。
陆清则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在校场,听到后头的官员窃窃私语说,宁倦随便娶上一位贵女,也比现在好。
陆清则从前也是这么觉得的,宁倦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册封为后,渡过美满一生,那才是最好的。
他以师长的身份,擅自为宁倦划定了他的一生。
陆清则之所以离开,也是不愿意让宁倦有这方面的议论,果果会是个好皇帝,史书上留有这么一笔,他觉得不妥。
但这些年一直站在宁倦身边的,是他。
他看着宁倦一步步成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原著里的宁倦是什么样,曾经的宁倦是什么样,他又是如何让宁倦成长成现在这个令他满意的样子的。
他们的关系密不可分,在这世上比任何人都要亲密,像师生,像亲人,像朋友。
到如今……宁倦想要他们成为眷侣。
陆清则太习惯站在宁倦身边的位置上看着他了,即使离开三年,这个位置依旧是他的,所以回来之后,他几乎没有过生疏感。
倘若他这次真的离开了,换成了另一个人待在宁倦身边,取代了他的位置,他甘心吗?
他对宁倦,当真没有过私心吗?
陆清则平生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没什么私心的,只是宁倦在一步步地将他笼络进自己的密织的网中,才让他挣脱不得。
但他若是当真想要挣脱,宁倦关不住他的。
马车逐渐远离了西门,穿行在夜里静寂的京城小道上,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陆清则揉了揉眉心,望着越来越远的宫城,模糊有种回到了三年前的感觉,他坐在马车之中,望着大雪里城门下的宁倦,离城门越来越远,也离宁倦越来越远。
上次他是真的想要离开,这次呢?
机会近在眼前,他若是想走,今晚趁着夜色就能走了。
正在此时,宫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激越的鸟鸣声,其他人或许听不懂,但陆清则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锦衣卫的暗号,意思是:陛下遇刺了!
陆清则浑身一冷之后,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个清醒的念头:不可能。
宁倦身边有一众暗卫守护,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他本人的武艺亦不输任何暗卫,况且近日因鞑靼和藩王入京,乾清宫内外守卫重重。
除非刺客有什么超凡绝俗的能力,否则宁倦不可能遇刺。
这更像是,宁倦在南书房与众臣商议完后,回到寄雪轩,发现他不见了,于是洒下了一把饵,等着他上钩。
但是,万一呢?
陆清则控制不住地想象了一下宁倦遇刺的景象,霍然起身,毫不犹豫地吩咐:“调转回头。”
陈小刀正紧张地望着城门的方向,思索今晚的布置有没有漏洞,闻声愣了一下:“公子?”
陆清则一字一顿道:“立刻折返回宫。”
城门就在眼前,自由近在咫尺。
陈小刀不明白陆清则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沉默了一下,还是相信陆清则的一切决定,掀开帘子,和马车夫吩咐了一下。
马车倏地一停,旋即调转回头,奔回了宫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