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呦, 这谁啊?不是我们的大能人回来了么?怎么,没从姑娘那里得什么封赏, 也给我们几个分分?”银杏坐在桌子旁,嘴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冷笑着道。
“得了吧。”坐在另一边炕上的兰香正在做绣活,正好绣完了一朵牡丹, 便打了个结,咬断了那丝线, 不咸不淡地道:“人家都捡了高枝了, 往后就不同咱们是一路人了。偏生咱们三个昨儿还傻傻的呢, 一同商量好要仅着咱们屋里的木莲姐姐、菖蒲姐姐先来,莫要让旁的院子人占了便宜。好歹肥水不流到外人田啊!这倒好,是没流外人田, 直接被自己人给吞了。”
“日防夜防,自己人难防。谁叫咱没本事呢, 不像人家, 会煮个什么酸汤, 还通药理, 会摘草药。你说我们姐妹几个在一起住好几年了,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也不见有人给端个药汤熬个药?”
兰香嗤笑一声, “端给你?你算老几啊!你以为你是谁?半个主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儿!”
紫苏知道兰香这是在指桑骂槐说她呢,却也没吱声,只进屋拿了自己放绣活儿的软筐, 一个人走到外面,端了个小马扎坐在花架子底下绣去了。
待她出去后,兰香透过窗棂,冲银杏撇撇嘴,“做给谁看呢?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可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银杏轻哼一声,吐了一口瓜子壳,“还能做给谁看?做给姑娘太太看呗,显示她多能耐,咱们几个懒!我说萱草,你怎么半天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萱草坐在银杏对面,正在剥花生,听到银杏冷不丁将话头对准了自己,一激灵,手一抖剥好的花生粒掉落地上滚远了。脸上不由露出了尴尬又羞赧的笑容,“我啊?说什么呀?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主见,都是跟着姐姐们,这……紫苏姐姐能得四姑娘青睐,也是人家有手艺,心思又巧,能察觉到主子喜欢什么。那咱们什么都不会,也怨不得往后人家能升二等了。”
“升二等?”兰香的嗓音高了一个度,“我呸!凭她也配!就她那个长相……”说到这里,兰香还是有些没底气地压低了声音,嘟囔一句,“谁会带她嫁到姑爷家!站在旁边都碍眼!”
紫苏的事,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往每个丫头的心里投了一块石头。有人主动做,对主子示好表现,姑娘也笑纳了,那为何自己不可以?虽说嘴上鄙夷着紫苏的行为,事实上银杏、萱草和兰香各自都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兰香针线活儿做得好,会缝缝补补,绣花的手艺在贾府三等以上的丫鬟中数一数二。之前杜娘子布置的女工功课,贾敏懒得做时,多半都是兰香代为绣;银杏嘴甜,会说话,眼皮子活,这样的丫鬟其实也是很讨主子欢心的,不然唐僧怎么最喜欢猪八戒呢!
两个丫鬟都有一技之长,心动不如心动,当即就去贾敏面前刷存在感去了。兰香给贾敏新绣了四件寝衣,分别是秋香色、月白色、嫩绿色、桃粉色,又在上头分别绣了百合花样、杜鹃花样、兰草花样、雏菊花样。选的料子轻盈舒适,穿在身上也合身。
兰香去给贾敏送新做的鞋面时,银杏正在给姑娘讲精灵志怪故事,听得贾敏和菖蒲一愣一愣的,都忘了磕手中的瓜子。
贾敏吃着手边紫苏给做的蜂蜜糖渍乌梅丝,身上穿着兰香给做的舒适寝衣,听着银杏给讲的志怪故事,心里别提多美了,只觉自己犹如慈禧太后。果然重奖之下必有勇夫,用一个升职加薪的机会,竟能激发出这么美好的潜能来。看来以后这法子得多用用。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望了一圈,心里想道,目前四个丫头中,唯有萱草一点动静都无了。萱草本就是这几个丫头里和紫苏一样不起眼的,中规中矩,比较憨,又不像菖蒲可爱。这几日其他三个丫头上蹿下跳,只有她依旧不声不响,好像跟自己无关似的。
贾敏有贾敏心中的美,四个丫头有四个丫头自己的考量。
一开始,她们各表现各的,送寝衣的送寝衣,讲故事的讲故事,做点心的做点心,每个人都能得到四姑娘的夸赞和认可。心里也都沾沾自喜,想讨姑娘的欢心也不过如此嘛,自己也能,何必嫉妒紫苏那小蹄子!
可渐渐的,几个人就琢磨出味儿来了。这四姑娘是该收寝衣穿寝衣,该听故事听故事,该吃点心吃点心,谁对她示好她都夸,没有对谁特别的青睐有加。这就不一样了,对谁都夸,就等于谁都没夸!
别看四姑娘年纪不大,人鬼着呢!
四个丫头悻悻然收敛了起来,重又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不再动巧心思讨好贾敏。
沉寂了三天之后,银杏最先琢磨过来:看来想从四姑娘这里下手是很难的。反正挑选大丫鬟的权力握在四姑娘手中,可大丫鬟被挑上来之后,空出来的二等丫鬟位置得有人补啊,这时候那个被选上去做大丫鬟的人就最有发言权了。因为平日里她们这四个三等丫鬟,就都是听木莲和菖蒲两个人的。
到时候自然是谁和那个人关系好,就会在姑娘面前大力推荐谁呗!
银杏在木莲和菖蒲两个人之间来回思量,最后选定了站木莲。原因是木莲年纪最长、资历最老、是太太屋里出来的,做事又稳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