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扮作商人, 出了城,在石家庄附近停下歇息。伏天已过, 虽还有些热,但立秋过后已然有了凉爽的清风。再加上山间树木成荫,遮天蔽日,山间溪水潺潺、鸟鸣啾啾。都是在京城、深宫、大院中待久的人,来到这山水之间,无不恣意畅快。
小禄子给弘历递了水来, 弘历摆摆手, 扇了扇扇子。一眼瞥见小满搀扶吴悠下车,傅恒本不在那辆马车上, 见状也忙过去搭把手。弘历不由轻哼一声, 扇扇子的幅度更大了,对身旁的鄂敏道:“哼!朕真是后悔同意让他带着媳妇儿出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凭什么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是孤零零的,他倒好,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还带着丫鬟。朕都没带丫鬟!”
鄂敏笑笑:“咱们是随爷出来办正事的,妻子儿女带出门来自然多有不便。这傅恒大人成婚不久又年轻,与夫人伉俪情深舍不得分离,一同带着也可以理解。”
弘历摇摇头道:“鄂敏这你就说错了。他傅恒不是因为伉俪情深不舍得彼此,才带着出来。恰恰是因为他们两个夫妻不和睦,朕才允了他的请求,给他们小两口相处的机会。”
一旁的李侍尧拴好了马缰绳, 顺了顺马毛,走过来笑道:“万岁爷是心系臣子,忧心臣子后院不睦,影响前朝。”
弘历颇为赞许地对李侍尧点点头,“说的很对呀。不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这家里不能做到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夫唱妇随,男人在外都不能安心为官做事,都是一样的道理。你这点很通透啊!”
李侍尧谦虚地低下头去。
傅恒见大家伙都在说笑,但并不知道是在说自己,于是走过来问弘历道:“爷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弘历将扇子一收,咧嘴笑道:“哎,来迟的人,就不让这个人听了。你姐姐之前同朕说,你一心想和你夫人重归于好,朕这次可是给足了你面子,许你带你夫人出门,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美意。”
傅恒对弘历施礼,“多谢万岁爷成全。”
弘历招呼了一下吴悠过来,问道:“还未问你这夫人怎么称呼?”
傅恒忙答道:“拙荆瓜尔佳氏。”
“哪个旗的?”
吴悠答道:“回万岁爷,小女子正黄旗,阿玛是九门提督阿楚晖。”
弘历恍然大悟,“哦,九门提督阿楚晖家的闺女,怪不得瞧你眉眼间有些眼熟,还有股子英气。叫什么?”
“小女子小名阿悠。”
弘历笑道:“阿悠,好名字,悠然自得。嘿嘿,朕跟你说,傅恒就是个爱游山玩水的主,你看他跟朕出门都不忘带上你,你嫁了他一定能一辈子无忧无虑、优哉游哉。”
傅恒心里一阵甜,先是不由自主看了吴悠一眼,又在心中愈发感激起这个姐夫来,有他发话,还不如有如神助?
吴悠也在心里暗自想道:坏喽,本来自己跟傅恒这事儿,婆家兆佳氏算通情达理能允许她提出和离;娘家也能收留她回去。那就一切都有余地。谁知这个傅恒如此有心计,竟然搬出了皇上当救兵!
高斌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对大家伙提醒道:“我刚刚问了那个茶肆小二,出了这片山就是出了石家庄了,要走一段路,今天是到不了什么大地方,我们恐怕要到小镇的客栈上将就一夜。大家就不要耽搁了,爷,咱们启程吧,免得临近天黑路上危险。”
弘历也很是赞同,点点头,“那就别站在这儿了,都走吧。”
几辆马车疾驰,扬起尘土阵阵。
待那几辆马车走远,茶肆的小二忙绕到屋子后头,对一个人吩咐道:“快去跟刘大人汇报,万岁爷一行往南去了,带了高斌高大人,多半是直奔浙江。”
“小的明白。”
那人听罢,立马跨上马,朝相反的方向奔去,直奔京城,到了城中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府里后花园内花开正盛,有戏子咿咿呀呀唱着昆曲。竹藤的躺椅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闭着眼睛手跟着戏子的腔调打着拍子。
来人见状,也不知是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
“老爷,任五回来了。”
“嗯,讲。”
任五这才开口道:“大人,他们已经一路往南去了。跟在万岁爷身边的的确是高斌高大人,还有新近上来的李侍尧,两个御前侍卫,其中一个是小国舅爷富察傅恒。别的都是些太监宫女太医乔装打扮的小喽啰。”
刘康睁开了眼,“往南去了?是去浙江吗?”
“看样子是。”
刘康淡淡道:“刘统勋在浙江治水,皇上想重用刘统勋,势必把他盯得死死的。浙江水利的事我们插手不了,躲着点儿刘统勋,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的那些事若是被他听到些风声,保不齐也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捅到皇上跟前去。所以要尽快把江南的事压下来。让江饶收敛些,不该贪的节骨眼上就别伸手。”
任五犹豫了下,向刘康请示道:“那些闹事的书生怎么办?”
“起头的叫什么?”
“起头的是个举人,叫纪昀,此人诡计多端。”
刘康挥了挥手,重又闭上眼,开始听昆曲,“小小举人,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