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方才不是说姐夫出门不在家么?听老夫人的意思是,在家呢……
常娘子刚在弟弟和弟媳面前撒了谎,面色涨得通红,更加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窘境全都暴露在了娘家人面前。别的都还好,这么多年都让绍兴的傅家姐妹知道自己运气好,有眼光,嫁到了汴京,在京城过着风光的日子。可这么一来,九弟那娘子回去后不定怎么跟家里人说呢!
常娘子委屈大了!
就冬郎这个嗓门,加上老夫人这几声嚷嚷,确实够惊扰人的,这么一弄,躲在书房看书的常大郎姗姗来迟。
“娘怎么了?冬郎怎么也哭了?”常大郎自然不满地将目光投向自家娘子,丝毫不在意娘子脸上的委屈。不过到底是读过书的男人,不若老母亲那般短视,看到傅恒夫妇,还是很客气地寒暄。
“这便是九弟和九弟媳吧?”
“小弟见过姐夫,给老夫人请安了。”
常大郎倒是挤出些许淡淡的笑,常夫人在流露不满,常大郎也是不赞同的,要知道自己这位小舅子来陈留县可是到县衙做主簿的。虽说官不大,芝麻绿豆点,可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说不定哪日家中丢了什么东西、跟左邻右舍有个什么争执,县衙有亲戚也好做事啊!
“我就说惊扰到大郎念书了吧!”老夫人还在喋喋不休,一眼瞥见屋里桌上的热茶,闻了闻茶香,老夫人惊呼:“你竟然拿了家中的明前龙井来招待你娘家人!那可是招待贵客的!”
常娘子窘迫急了,不就那点茶叶渣子?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娘家人怎么了?这么多年你常家不知吃了我傅家多少嫁妆!
常大郎很显然也心疼坏了,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可读书人的脸面还是要的,于是福了拂袖子,“罢了罢了,既是大娘子家里人,便也是贵客。区区几两银子,何足挂齿?钱财乃身外之物,情义才是值千金的。”
自家官人的话,多少让常娘子找回了点面子。
见人也差不多了,吴悠忙对身后的桑青道:“快去马车上,把带来的礼拿进来。”
礼?还有什么礼?
听到这个字,老夫人倒不想走了。拉着冬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桑青来来回回的身影。
吴悠早就从傅恒口中打听清楚了常家几口人,“老夫人,这是给您和几位女眷准备的料子,都是江南土布,您别嫌弃。”
光亮崭新的妆花缎、雨花锦、薄菱纱,雨过天青色、烟霞色、秋香色,尤其是送给老夫人的那两匹,一匹绛紫百福纹、一匹靛蓝流云纹,饶是举人娘子,也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外加一副镶了玳瑁的抹额。
常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这是给大姑姐的头面,也不晓得京城时兴什么样式,就挑了一份。”吴悠笑盈盈地捧了过来。其实这套头面不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正是昨天同桑青去街上金店现买的,自然是最时兴的样式。
看着这套头面,常娘子直觉得耀花了脸,也让自家未出嫁的小姑子羡慕红了眼。常家小姑子得了一对玉镯,常大郎兄弟两个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
“冬郎,这是给冬郎的小金豆子。”吴悠笑着对着小男孩,拿出了沉甸甸的小荷包。
常老夫人和常娘子,嘴都快合不拢了。就连那清高的大姐夫,也愣在了原地。
冬郎刚要伸出手去接,吴悠却忽然一缩手,“呀!该打!是我错了,忘了姐姐刚刚说过,常家是书香门第,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我怎好用这等铜臭之物污了冬郎的手?收起来收起来!”
常娘子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登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可自己说过的话,又怎好伸手朝人要?
再看常大郎,也是一副明明很想要,却拼命忍着的样子。
傅恒对常家人当年议亲时流露出来的,傅家不如他们常家的意思,就十分不满。奈何那时自己还小,说话也没有分量,爹爹自然不会因为他一个小孩子的话而改变姐姐的婚事。如今一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常大郎也还不过一介秀才,这家人有什么好自大的?
对于姐姐,他是既同情心疼,又对她刚刚故意冷嘲热讽吴悠的一番举动颇为不满。同一血脉的亲姐,多年未见,怎好也用常家那一套小家子的眼光来对待人?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姐,姐夫,那我们就不多坐了,现下就回去。”
常娘子忙道:“怎么不留下来吃饭?”
常夫人刚想骂自家媳妇,留人吃饭不得多添两双筷子?可一摸到手中的布匹,却也闭上了嘴。毕竟拿人东西手短。
“不了。”傅恒冲常娘子挤挤眼,“惊扰了姐夫读书已然不好,怎好一直惊扰?回头耽误姐夫考状元、惊扰了常家列祖列宗,我就担待不起了。”
常大郎知道这是母亲说话的一贯口吻,必定是方才母亲跟傅九郎说的,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堵得说不出话来。
“九弟走什么?都是自家人,租到房子了吗?这京城的房子可贵呢!不若就在我家住下。”
常夫人一听儿子这么大方,要邀请傅家夫妇来家里住,顿时就脸色大变。那得废多少银子?
“多谢姐夫,我暂时住在悦来客栈,长姐若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