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轻笑道:“这些我倒无妨, 你也无需替我鸣不平了。你姐姐从未见过我,更何况这年月经商的地位的确不高。她嫁了个举人老爷家的嫡长子, 又是嫁到京城来的,自然觉得高我们一等。拿乔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看今日的光景, 她在常家的日子未必如她家书中所说的那般好过。女子成亲前的模样是爹娘给的,成亲后的模样却是夫君给的。夫君体贴包揽巨细,娘子必定娇憨天真;夫君百般宠爱,娘子必定任性刁蛮;夫君将妻子至于水深火热之中,娘子必定怨气横生。”
“如此说来, 你这娇憨天真、又爱使小性子,定是我娇惯的了?”傅恒忍不住捏了捏吴悠的脸颊。
吴悠撇了撇嘴,轻哼道:“我这是娘家人娇惯的,与你并无太大关系。”
傅恒忍不住轻叹,“是啊, 娘家人在身边有个关照也好,偏偏长姐又是远嫁。来之前阿娘还想着, 有我这个兄弟在, 往后也能和长姐有个照应, 可一想到常家人的那副嘴脸, 我连来往都不想多来往了。往后安顿下来,只单邀姐姐吧。”
二人抄了抄手,一路话着家常,回了悦来客栈。
这只是傅恒这头的亲戚而已。明日还得去拜会汴京城那位陈家大姨。
看着妻子收拾东西,傅恒纳罕, “今儿上午在常家,我竟都不知你备下了那么多好物件!”
吴悠洋洋得意道:“指望你们男子思量这些事,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你哪里懂得内宅妇人心中暗暗较劲的弯弯绕绕?按理说自家人相见,备份体面的薄礼也就罢了,可偏偏常家人既看不起我们,也看不起你姐姐,总之就是仗着常老丈举人的身份,早就看不起远在绍兴的老秀才——你爹了。我本就准备了厚礼和薄礼两份,待听到常夫人如是说,我便已经暗中决定让桑青去拿厚礼出来了。我说这些话你别不爱听,这些自诩读书人的,反而最虚伪。”
傅恒笑道:“我有什么不爱听的?爱听不爱听的,你不都说出口了么?你呀,就是这么个性子,我也奈何不得。横竖也就是在家里说说,出门在外,你做事那般周到又能隐忍。长姐有你一半会做人,恐也不至于在常家落得这样。小时候长姐就老实又好脸面,这么些年看样子嫁妆也贴给了常家不少,你说说,怎么就不能跟家里人写信要些补贴了?”
“远水救不了近渴。”
吴悠边说边在心里盘算,大姑姐家也就是小市民了点,还好办;可大姨嫁的崔家,是真正的世家,不好办着呢。轻不得、重不得。
陈留县离汴京不算太远,早上早点赶个马车,也能在中午前赶到。可哪有赶饭点的?于是,二人便在辰时驱车,晌午刚过,也就到了汴京。
汴京城热闹非凡,傅恒打算找个馆子先吃饭再去登门拜访。
天更炎热了,太阳比昨日还要毒辣。不像陈留县因为太热路上人少,汴京城依旧是车水马龙,来往撑伞的、戴帷帽的、遮面的、乘轿子的都有。
吴悠也懒得多走路了,一指路边一个饭馆,“就它了。”
二人加上赶车的长松、桑青一同下了马车。
“小二来两碟牛肉,一碟卤肉,一碟干切了蘸葱姜盐。再来两盘花生米,有蜜饯的上一盘,还有什么其他的菜给上两样。”
“哎!对不起客官,蜜饯没有,有浸好的甜瓜。”
“就它了!”
“好嘞!要不再给您来一条鱼、两个清凉小菜?”
“行,再上四碗阳春面。”
小二麻利地过去传菜了。
吴悠的团扇扇了扇,“天气热,什么也吃不下。”对于她来说还好,可对于桑青长松,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刚来汴京,对这些菜的口味是吃不大惯的。
“甘梅丝儿、蜜枣儿、桃条梨条嘞!冰沁好的乌梅汤、西瓜水、冰梨汤!冻李子、杏子、梅子、金丝窝糖、粽子糖!”
桑青觉得新奇,“外头小贩叫卖什么呢?”
吴悠悄悄靠近傅恒,对他解释,“来得正好,早就听说宋朝的汴京富,娱乐生活一样不缺。这时候就有肥宅快乐水了。”
傅恒也觉得新奇,于是便对外头推着独轮车的小贩招招手,“来一碗!”
“哎,客官要什么?”
“就你说的那什么凉汤,一样来一碗。还有冻杏子、甘梅丝、桃条、梨条各一包。”
小二正好上了菜,看了看傅恒,嘀咕道:“这位大官人在哪个衙门当差?出手阔绰啊!”
吴悠拽了拽傅恒,小声道:“露富了吧?再说了咱哪儿带那么多钱了?一会儿还要去姨母家。”
傅恒满不在乎地对小二笑道:“天太热,我娘子想吃,再多再贵我也买!”
“大官人当真心疼娘子!”小二对傅恒称赞道。
傅恒痛快地付了钱,跟小二借了四只碗,盛了那“快乐水”。还真别说,大热天喝起来真叫一个痛快!又将包好的桃条拆开,递到吴悠跟前。
桑青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不已,早先在家里,就知道九郎和娘子感情好,没想到在家里估摸着还是顾忌老丈和老夫人在呢,现下表现出来的亲昵真是比桃条还甜!
吃饱喝足,估摸着陈家大姨饭点也过了,这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