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信上的地址,长松一路问, 总算摸索到了槐柳巷。
地方如名字, 街边一路杨柳,一路槐花树。街坊邻居很多都是挨在一起住了很多年的熟人了, 不过总有几处地方住的人是换来换去、搬来搬去的。这不,傅恒的马车一进槐柳巷, 就有人开门、开窗的, 伸长脖子来看了。
“哎哎, 租杨大人老丈人家宅子的那户人家搬来了!”
“什么地方来的?”
待傅恒下了马车, 桑青先下来, 打起门帘,正要扶着吴悠下来, 马车有点高,傅恒忙搭了把手。
就这么一幕, 引了不少人滋砸啧啧地议论。
“瞧瞧,这位小官人还怪疼媳妇儿的。还扶着小娘子呢!不像你!”说话的是个珠圆玉润的胖女人,双手也细皮嫩肉的,看得出来,夫君把她养得好。她身旁被她瞟了一眼的夫君, 是个文弱书生样子, 头上簪朵红花。
吴悠无意中瞟到了, 皱了皱眉头。不禁想起,这是在宋朝,宋朝的男子是爱头上簪花的, 只有君子才能簪花、配香囊。久而久之,什么西门大官人诸如此类的登徒子,也都爱这副打扮,这簪花也就多了一分油头粉面的腻感。
江南这种风气还好,没想到汴京更胜。
胖娘子推搡了一把自家男人,“还不快去帮帮人家搭把手?”
说着自己已经十分热情地挤了过去,“呦,新来的?我叫娇娘,我夫家姓贾,都叫我贾娘子。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呀?”
吴悠蒙着面,对这扑面而来的热情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时傅恒温文尔雅地笑笑,“不劳动手了,我和小厮人手够的,我姓傅,娘子姓吴,我们从绍兴来。”
“呦,江南来的。”贾娇娘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长松搬过来的箱子,见傅恒一家面色淡淡的,只觉得自己的满腔热情被泼了温水,于是自觉地回到一边去了。
待傅恒他们进屋,关上大门。贾娇娘才探头探脑地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听到没有?南方来的!南蛮子!”
“做生意的吧?带那么老沉箱子,那小娘子下马车时一阵飘香,八成是做香料生意的。王员外这小宅子说小不小,在这地段不算便宜,就两个主子加两个下人,住这么个小院,挺富啊!再看她那个娘子,下马车还有丫鬟扶着,那走路的姿态,像个世家千金似的!”
“世家千金?世家千金能住这儿?是他娘子么?我看八成是小妾!哪有带着正室娘子出来的?没看这身段,气韵?怎么看怎么像花船上的!说不定过几天晚上还能听到琵琶丝竹声呢!”
关上大门,不知道外面的人说些什么,不过吴悠从进门前贾娘子她们那些人的神态中不难猜出,估摸着没什么好话。一个地方的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难免有地主之感,对外来的人总是排斥一些。古往今来都是。
“娘子,热不热?”桑青开始打开箱子,收拾东西。
吴悠打量了一下这小院子,三间主屋,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厅堂,旁边做书房;东屋是厨房和堆杂物的,另有一间小屋子给长松住;西屋有两间,拨一间给桑青,剩下一间先空着。
院子不大,连养花种草的地方都没有,却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
杨大人想得周全,已经提前叫人把小院子收拾干净了。长松十分惊喜地跑过来,“官人、娘子,边上还有一口井,里头有水呢。”
这对现下炎热干旱的天气来说,是个很好的消息。
吴悠略带迟疑,“我怎么觉得,这左邻右舍的,都不像是省油的灯啊?”
“先看看再说,静观其变。这两天,咱们对谁都先客客气气的,等过几天再说。”
吴悠也深以为然,便继续和桑青收拾东西了。
一家人就这样热火朝天地收拾东西,又在晚上一起吃了饭。来到汴京的第一晚,睡得格外香。左邻右舍有些人却很失望,没有听到料想之中的丝竹琵琶声,连唱曲儿吊嗓子声都没有。难不成那小娘子真不是小的,真像那小官人说的是正头娘子?
第二天一大早,桑青就起来弄饭。因为槐柳巷离街市不远,能听到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不同于江南水乡的人生活安逸,起得晚,陈留县很早就有集市了。
吴悠替傅恒整理好衣冠,就送傅恒出了门。
“官人慢走!”
傅恒对吴悠摆摆手。
隔壁刚开了门出来的娇娘眼疾手快,忙过来笑脸问道:“不知傅大官人做得什么营生?我们左邻右舍的也好照顾一二。”
吴悠淡淡笑了笑,“我家官人做的营生,我可永不希望姐姐会去沾上边。”
娇娘脸色大变,又是恼又是羞,心说这小娘子怎么如此不识抬举?刚要开口,只听得吴悠继续笑道:“我家官人是在县衙里做文书的,跟着杨大人做个主簿。”
娇娘刚刚气红了的脸,转而又红又白,最后咧着嘴赔笑道:“原来是主簿大官人!哎呀,你们怎么不早说!”
“您也没问哪!”说着,吴悠便笑笑,旁若无人地关上了门。
这么一下子,巷子里炸开了锅。经娇娘这么一传,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槐柳巷的人都晓得了,昨天刚搬来的那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