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说完一句“晚安”就当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又开始低头翻阅那些散开的资料,眼镜后面的眉峰轻轻拧着,他向来是那副闲淡清雅的模样, 就是平时晚上开越洋会议, 偶尔谢钱浅从他旁边路过, 他也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很少见他神色凝重的样子,加上今天从下飞机起的阵仗, 总给谢钱浅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于是她出声问道:“明天,很重要吗?”
沈致闻言, 手指将一页纸张翻了过去,会议室里响起突兀地“唰”得一声, 他略微抬眸, 镜片折射出的反光带着些难以琢磨的味道。
对她开了口:“你下午说我拿这么多资金投入慈善脑子坏了,严格意义上来讲,我这也并不算做慈善,只不过外人看着像那么回事, 人要懂得进退方可大吉。”
“什么意思?”
沈致干脆丢下手中的材料, 靠在椅背上拿掉眼镜揉了揉眉心, 谢钱浅很少看见他拿掉眼镜的样子, 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他的五官很立体,摘掉眼镜后高挺的鼻梁到薄薄的唇, 线条流畅,反而显得更加清俊。
他的声音像悬浮在空气中的颗粒, 磁沉中透着丝疲惫:“与其让那些人动用这些资金去干利滚利的勾当,不如造福社会了, 还能替沈家换来个好名声,上面从这方面考虑也会暂缓对沈家的动作。”
谢钱浅似乎渐渐领悟到了什么,她还奇怪沈致最近怎么如此清闲,连大门都不出,原来他有自己的打算,说不定他早已和上面谈好了条件。
这样一来,便正如沈三爷所说,必定会动到很多人的蛋糕,所以他近来才会尽量减少外出。
如此,明天的签约仪式岂不是危机四伏?谢钱浅的神情也突然凝重起来。
她出声问道:“签约什么时候?”
沈致顿了片刻才说道:“明天下午两点。”
谢钱浅忽然就打起了精神,沈致看了她一眼,交待道:“记住我的命令。”
谢钱浅抿了抿唇对他说:“晚安。”
……
第二天一早谢钱浅并没有跟沈致他们同行,她比他们早一个小时就离开了,自己悠哉悠哉地跑到酒店早餐区用了一顿丰盛的早点,然后打车事先前往活动现场。
由于前一天顾淼给了她一张邀请函,所以到了地方她很顺利地就进入了。
沈致的出现不出所料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他回国本就没几个月,突然大刀阔斧地全力投入慈善事业,在外人看来本来就是件不大能理解的事。
从他出现,到参加项目发布会整个过程,周围的人一直有秩序地严格控制中,就连他上台发言,顾磊也一身黑衣地跟在他身后,十分谨慎,像堵墙一样冷酷。
沈致今天穿得很正式,这个日子他筹划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不仅对沈家,还是对他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日子。
所以他难得穿上质地精良的高级西装,斯文妥帖的无框眼镜显得他儒雅俊朗,前排蹲着的记者手中无数的闪光灯和镜头都在对着他。
只不过从早上出门起他就没有见到谢钱浅,这段日子形影不离的生活,她突然消失在他身边,倒让他有些不大适应。
于是他看了眼放在手边的手机,垂眸不自觉地翻开谢钱浅的微信,她的微信名叫“叶”,就一个字,不过头像似乎早上换了下,原本是一片被虫蛀得全是虫洞的树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片大海的远景,看角度像是早晨才从酒店某个地方拍的。
于是他点开对话框,手指翻飞地发去一条。
-没看见你?
很快手机震了下。
-我在。
短短两个字让沈致感到一种踏实。
-在干嘛?
-在看你。
沈致抬起视线时嘴角稍扬,这是他到场后唯一露出的笑意,底下顿时又亮起一片闪光,沈致镜片后的目光无声地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但他知道她一定就在不远处,就像平常在家一样,他只要唤她一声,她总能从某个角落突然蹦出来。
上午的发布会虽然人很多,但好在安保工作非常周密,所以还算秩序井然,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中午是一场酒会,由于上午该应付的媒体,该汇报的工作,项目启动仪式全部顺利进行完毕,下午在绿岛只有一个签约仪式的过场,所以很多宾客也都放松身心喝起了香槟。
宴会厅里都是一些慈善企业家和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沈致和严主席那些协会的领导坐在一起闲聊。
顾磊站在沈致身后问了顾淼一声:“丫头呢?”
顾淼来来回回在场内找了两圈,才一抬下巴告诉他:“那,黑衣服的。”
顾磊闻声望去,只见远处的美食自选区边站着一个曲线优美的女人,垂坠的露肩黑色礼服,裙摆处隐约透着烟雾蓝的色调,内衬的缀珠在大厅的水晶灯下闪着时隐时现的幽光,有些神秘感,从背后看去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复古靡丽的气质。
顾磊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那个手上拿着餐盘的女人是钱多?”
顾淼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但是他认得钱多身上的那件礼服,钱多是单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