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灯灭了, 谢钱浅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一只温凉的手从被窝里伸了过来,将她拉进怀里, 谢钱浅抬起头望着他, 黑暗中他闭着眼, 呼吸清浅沉稳。
谢钱浅虽然从来没见沈致出过手,但他几次用手串击打的招式,还有他躲闪她攻击的反应,不像是完全不会的人。
于是她问道:“你也学过武?你小时候有被送去梁武馆吗?”
“嗯,跟你那时候差不多大的年纪被爷爷送去的。”
“那你会用鞭是师父教你的吗?”
“很多技巧是自己悟出来的。”
“你后来去了国外还继续练吗?”
“没有了,刚去的几年因为服用药物, 副作用比较大, 体力跟不上。”
他闭着眼, 说话时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着, 声音低磁地落在枕边,谢钱浅忽然想到刚才背他上楼时, 他的确要比她预料得要轻一些,不禁攀上他的侧腰, 轻抚着他,好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别怕,以后有我。”
沈致将谢钱浅拥入怀里, 但仅此而已, 他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她的心跳, 她手腕上沉香融合着她微甜的气息,这样就够了, 他很怕如果自己再朝她进一步,他会彻底把她捆绑在身边,不给她逃离他的视线。
事实上近段时间这种想法经常占据着他的大脑,特别早晨看见她背着包去学校时,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情绪好几次驱使着他差点把她拽回身边,不给她离开,他知道这种想法的滋生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但他无法抑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谢钱浅白天上课,沈致如果忙完工作后,他会让顾淼跟他下会棋,或者自己找些其他什么事忙碌起来,这样会无形中缓解那种焦躁的情绪,虽然有时候效果并不明显。
晚上谢钱浅回来后,他会带着她练习用鞭,她在这方面很灵,很多时候沈致都不用亲自示范,几句话她便能领悟通透,甩得很漂亮,连顾磊都自叹不如,他练了好几年,都比不上钱多几个月上手快,有些东西还真要讲究天赋。
而院子里的池子也打造好了,虽然内部还是空的,没有池水,可走远看还挺雅韵的,和一间堂的风格倒并不相冲,反而重新布局过后,多了些人间烟火的气息,有种江南庭院的婉约和惬意,虽然没有全部弄好,但已经可以想象出完工后的样子。
谢钱浅还跟顾磊他们分享了她的种植规划,按照她的布局,等到来年,一间堂就可以四季如画了,春天的风信子和栀子花满园飘香,夏日睡莲开满池,秋意浓时桂花十里飘香,她可以泡桂花茶,让沈致做好吃的桂花糕,她想想就馋了。
顾淼好奇地问道:“那冬天呢?”
谢钱浅指着远处一排篱笆后:“那地方会种满红色的山茶花,冬雪覆盖的时候,红色山茶就缀在白雪里,到时候再在窗台放上一排水仙,整个家里都会很好闻的,木子以前每年冬天都会在家里种上一盆水仙花。”
虽然此时院中除了那颗老槐树什么植物都没有,可经过钱多的描述,他们脑中仿佛已经有了画面感,还开始期待起来。
十二月结束后,新春的脚步越来越近,谢钱浅很自信地告诉他们春节前一定能完工。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元旦过后的第三天,谢钱浅在回一间堂的路上突然接到了二师弟的电话,告诉她师父进医院了。
她当即就调转去医院,刚下电梯,走廊上站满了武馆的弟子,大家都靠在墙两边,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看见谢钱浅来了,只是稀稀拉拉地喊着。
“师父。”
“师妹你来了…”
“师姐。”
谢钱浅从没有看过大家这样,耷拉着肩膀和脑袋,所有人好像都沉浸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她跑过去就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她身后才十来岁的徒弟立马就哭出了声:“大师伯他,师伯…”
谢钱浅回头,看见徒弟哭得泣不成声,她眉峰微蹙:“沈毅做了什么?”
徒弟没再敢说下去,她眼神一扫,师弟们纷纷低下头满脸悲愤,她数了数,发现人数不多,平时武馆里负责大小事务的大师弟和三师弟并不在,她拽着二师弟万升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二师弟抬起头的时候,双眼通红,浑身都在发抖,一字一句告诉她:“师父的腿,以后,以后恐怕站不起来了。”
谢钱浅猛地松开他,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万升回过头一拳捶在墙上,哭吼道:“大师兄这段时间隔三差五来武馆找师父,两人争吵不断,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他昨天会直接冲到师父家,找师父单挑,说如果打赢了就叫师父把武馆给他。
师父的脾气你也清楚,他不可能让着大师兄,就想让他心服口服,所以把他带到了天台比试,结果,结果师父被大师兄打掉下了天台。”
谢钱浅的胸腔不停起伏,她再也没想到沈毅会狠到对师父下手。
她一把提起万升的衣领逼问道:“大师弟和三师弟呢?”
万升愤恨地说:“被大师兄买通了,说要跟他一起出去创办武术学校,做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