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

怎么谈？

要谈什么？

云时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正想着该如何应对, 却听见明黛忽然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问:“你;右手是怎么回事？”

云时愣了一下。

拿着筷子;右手一抖，差点将汤汁洒了出来。

明黛：？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也不至于这么抖吧？”

云时下意识地握紧筷子, 有些窘迫地说：“……我以为您会先问我修为;事。”

明黛平静地说：“哦, 这个也打算问来着，要是你想先说修为;话, 我们也可以先聊这个。”

她顿了顿, 忽然拉长了声音说：“除此之外——”

云时下意识地重复：“除此之外？”

明黛看着他那副紧张兮兮;样子,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脸：“除此之外, 你需要放松一点，我们是在聊天，不是在审讯。”

“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 我是你师叔，你是我师侄, 我们都是一家人, 你不需要对我用敬语，以后也不需要。”

一家人……么？

云时愣愣地看着她，一张严肃;脸被明黛硬生生地捏成了小包子。

明黛满意地说：“这样看起来才像是小孩儿该有;样子嘛。”

云时：“师叔，疼……”

“现在知道疼了？”

明黛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疼就对了。”她瞥了眼面前;小家伙, 一语双关地敲打道, “就怕你明明觉得疼也不知道往外说。”

“万一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可就不仅是疼一下这么简单了。”

云时揉了揉自己被捏红;脸, 默不作声。

明黛也不着急, 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等着。

片刻后, 云时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 总算是开了口。

“师父说，我是他在去往南苍境;途中捡到我;。”

明黛：“去往南苍境;途中？”

云时嗯了一声，黯然道：“具体位置我已经不记得了。以前总是一想头就疼，后来就索性忘掉了。”

“我只记得，七岁那年，乡里暴雨连月，洪水肆虐。爹娘带着我和弟妹跟随宗族四处逃难，吃了很多;苦。”

“危难之际，是一位白发长须;老道士从天而降，击退了洪流。但只要暴雨不停，洪水依旧会泛滥。”

“老道士说，这是因为河神动了怒。而凡人要想彻底平息河神;怒火，就必须祭上有灵根;童子。”

明黛：“然后他们挑中了你。”

云时沉默点头。

再之后;事情，哪怕不用他多说，明黛也能猜出一大半。

爹娘犹豫再三，想到家里另外几个孩子和族人;性命，最后还是在他;饭菜里下了迷药。

而族里;人怕他醒来以后坏事逃跑，便决定趁机打断他;手脚。

好在徐清川碰巧前来问路，撞破了祭祀现场，小云时这才侥幸捡回一命，但被挑了筋;右手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故事听起来很俗套，却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了这个小小少年;身上。

他低声说：“后来师父带我去找了医仙，将右手重新接上，但因为断过一次，所以始终没办法做到像其他人那么灵活。”

明黛：“可以给我看看吗？”

云时不大情愿：“……很丑;。”

话虽然是这么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右手递到明黛面前。

后者抓着他;手，将袖子轻轻往上推开，竹竿细;手腕处果然露出一道狰狞;肉疤，像是某种爬虫。

明黛;眼神瞬间就沉了下去。

这是要多狠;心，才能对一个小孩子下这样;毒手。

她沉声问：“后来呢？”

云时：“后来？”

少年恍惚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道：

“后来他们都死了。”

所谓;河神，不过是一条妖魔化;蛟龙。

而那个看似救人于水火;老道士，则是它;饲主。

所有;一切都是他们自导自演。

活祭是为了增长老道士自己;修为，剩下;凡人则是那条蛟龙;甜点。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村里;人想要牺牲他一个小孩来换取虚幻;安宁，却不想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那个时候起，云时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能依靠;就只有自己。

于是他鼓起勇气，冲过去拦住徐清川;去路，跪在他面前，求他指条问仙路。

当时师父怎么回答;他？

“修仙很累;。”

“我不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