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乞儿是最后一个被叫到的。 台上的掌门真人询问身边的徐长风:“就是那个登云梯登顶的人吗?”徐长风点头应是。 掌门春风化雨的眼神里首次带了点认真,向台下看去。 只见一个小姑娘怯怯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低着头,却是有些畏畏缩缩。 宋乞儿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还包括台上的威高权重者们,显得极为不适——像某种螺类物体被从外壳中剥离,露出柔软的肚腹任人打量和鉴赏。 她微微捏着自己的袖子,尽量谁也不看,挪上高台,把出汗的手心放到了冰凉的测灵石上。 众人下意识地屏息,猜测着这个在登云梯表现如此出类拔萃的天才将以怎样惊艳的天赋震惊场内的人。 谁知人们料想之中的光芒却没有出现,测灵石毫无动静。 一秒,两秒…足足两分钟过去了 测灵石像是宕机了一样,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台下开始传出窃窃私语,掌门真人皱了皱眉,释放出一点属于大乘巅峰强者的威压,台下顿时寂静无声。 宋乞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她放在石头上的右手微微颤抖,忐忑不安地看向高台。 高台的长老们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他们低声商议了一会。 最后关月睢作为代表闪现到了宋乞儿面前,素手径直搭上宋乞儿的手腕。她低声喝到“凝神聚气,放松对内府的控制,我来探一探你的灵根” 宋乞儿并不能听得太懂,但是依稀知道自己可能没有某种他们所期待的什么东西。而关月睢就像那个决定着她的命运的宣判者。 灵气进入别人的经脉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不仅对于实施者还是被实施者。但是因为修为差距巨大,关月睢的灵气能够摧枯拉朽般地探入宋乞儿的经脉,导致未经修炼的经脉一阵刺痛。 宋乞儿牙齿咬住下唇,唇上血色尽失,但是还是咬牙忍着。恍惚之间她想到了自己住的那个魔域森林外的破庙,每逢下雨时雨点从破瓦片的缝隙中砸下来,破旧的麻袋片湿水后变得更为粗糙,僵硬地贴在身上,混合着又冷又饿的感觉——整个破庙潮湿而阴冷;她又想到了被人打断的腿,剧痛过后是阴雨天连绵不断的疼痛,伤口红肿、发炎、甚至溃烂… 但是她在仙缘小镇被齐云宗带走后,不仅能吃上可口的饭食,齐师兄还给她治伤,江管事也面冷心热,还有认识没多久的青松师兄也很照顾她…没见过太阳的人可以凭借本能容忍黑暗,但是见识过太阳后她就变得贪心起来,妄想着能长留在这片温暖之中。 事实上,这个头脑简单的小乞丐不知道的是,祁云宗对她的好都建立在她可能有灵根甚至是单灵根的基础上,一旦发现她并没有天赋,这一切就都将是泡影,都是虚妄,就像此时,她的梦该醒了。 “没有灵根”关月睢像一个刽子手,宣判道。 掌门长老之间相互看了一眼,道心出色但是灵根不足的人不是没有过,大部分还是被灵根资质所限难成大器,但是像这种极端的道心又完全没有灵根的概率少到几乎没有,只能说明这孩子还是没有仙缘。 台下一片哗然。 宋乞儿呆呆地看着关月睢,关月睢一开始心中也暗道一声可惜,被登云梯承认的人居然是个废灵根,但是之前心中稍提的一口气也微微松下去,她淡声道:“下去吧。” “我…还能做祁云宗的弟子吗?”她不死心地问道,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关月睢似乎反感于宋乞儿的不知情识趣,皱着柳眉道。“宋乞儿,我们的外门弟子最差也要五灵根,你没有灵根拿什么去踏仙途?” 宋乞儿突然做了个出乎全场意料的动作,她双膝一弯朝着面前的美艳妇人跪下:“求您了…让我做个洒扫的杂役也好,我能挑泔水、铺床、只要给口饭吃我什么都可以做…” 关月睢厌烦宋乞儿的纠缠,看向掌门,见掌门摇摇头,关月睢一拂衣袖,直接把宋乞儿移到了广场上一处人少点的地方。 “还真把我们祁云宗当布施局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舆论的风向当场拐了一个大弯,从之前带点嫉妒的赞叹变成了群体性的嘲讽。 宋乞儿仍旧木木地跪在那里,对这些难听的话充耳不闻。那一片附近的人们都像怕沾染到病毒似的远离她,形成了大一片真空的奇景。 人群之中的宁青青心底充满恶毒的快意。 出现这样的事对齐云宗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因为每年招新都可能会发生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流程还得继续,毕竟齐云宗最不缺的就是生源。 几个优秀的弟子被长老们瓜分,其中天罗城的少城主直接被掌门收入门下,而罗夕月则跟了关月睢,然后是三灵根弟子被收入内门。 四五灵根弟子按每年的惯例本应该入外门,但是今年宗门内最近新晋的高阶剑修们需要一批剑侍,就先让这些人挑选了。 然而此时竟有一道赤练流光划破天际,远远而来,这个过程也只有一瞬间,很快掌门右侧一直空置的座位上红光一闪,身形修长的青年撩袍而坐。 来人好似傲慢不羁,坐下后只同掌门打了个招呼,对其他几位杵着的长老视而不见。 新人们都没见过这位年轻的长老,其实很多老一点的弟子也没见到过,只觉得这人一袭镶着赤色滚边的玄衣,容貌极盛。眉眼却是极犀利,叫人几乎不敢抬头直视。 底下一些知情人看到这人之后不禁手脚发僵,悄悄把自己退缩进人群中,心想这尊煞神怎么今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