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判,在交易。
而不是在说他们共同抚育长大的儿子。
谢知忽然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
偏执溺爱的父母,漠然冷酷的父母。
两个极端。
他们在不同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所受的影响像深扎在灵魂里的根,一辈子都没法连根拔除,只能任由那根肆虐生长,偶尔疼痛,偶尔冒出。
谢知反握住他的手,在那只素圈上轻轻蹭了蹭。
裴衔意回神,冲他弯了弯眼,示意自己没事,思考了下,继续讲下去:“不过没等我十五岁,我妈就患病去世了。”
之后裴争虹遇到真爱,将那个温柔的女人接回家。
他发现那个“家”没有他存在的位置了。
“小孩子嘛,总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的。我那时就开始闹,逃课、打架、飙车,怎么叛逆怎么来,浑浑噩噩地混到高三。”
说到这儿,裴衔意忽然笑得无比温柔,望着谢知:“那年我遇到了你。”
谢知溺在这股温柔里,不解:“可是那时我没见过你。”
那年谢知读初三,独来独往,孤零零的,意外发现学校里有个废弃的音乐教室,里面桌椅层层,讲台上有一架被遗忘的钢琴。
他就在午休时,去那里弹琴。
在那里,他可以不受束缚,随心所欲。
但谢知不知道,这地方其实是有主的。裴衔意逃课后常去那个教室,躺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睡觉。桌椅太多,他没有注意到教室最后面有个人。
某一天,裴衔意睡得正沉,忽然被悦耳的钢琴声吵醒。
他惊诧莫名,却没起身惊动那个人。
因为他能听懂弹奏人的心情。
裴衔意生出好奇心,当起沉默的听众。他经常会先来一步,躺在教室后面,枕着手等待今天的乐曲。
他从未起身看那是谁,谢知也从不知教室里藏着一位听众。
那些茕茕孑立的日子,在钢琴声或欢快、或低沉地流淌过盛夏穿窗而过的阳光,随着冬日的雪花一起飘舞时,裴衔意的心境渐渐有了转变。
他想要摒弃这个浑浑噩噩的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
因为他已经猜出弹琴的人是谁了。
谢知或许不知道他,他却对这个有名的天才少年如雷贯耳。
他在被救赎,救赎的人却不知道他。
高考前,在钢琴声流泻而出时,裴衔意悄然起身。
窗帘的流苏在微风中晃荡不止,阳光泼洒进废旧的音乐教室,照射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俊秀的少年穿着t恤长裤,纤尘不染,干净得好似一段冰雪。金黄的阳光染上他的睫毛,他阖上眼,教室里回荡着《river flowsyou》优美的旋律。
时间恍若静止。
那幅画面深刻在他心底,留存了很多年。
时至今日,那股怦然心动的感觉依旧鲜活如故。
惊鸿一瞥,再不能忘却。
看谢知愣住,裴衔意吃吃地笑着,捏捏他的脸:“没想到吧,我那么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了。”
“知知,是你支撑着我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