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于春日,携一小厮,泊舟于孤山石畔。 衔玉阶而上,欲寻得后一探究竟。 可一番苦累下来,这项小公子养鹤翁没寻到却寻至了鹤翁葬处。 只见一冢青土,冢前有一木碑。 碑上刻有二行字,字曰:白发鹤生,驾鹤西去。 二人再看向周围,四下却已是升起袅袅烟雾,灌得人眼迷心迷。 这时雾中突然走进一青衣女子,信步婉婉,单薄影只,迷蒙的好似画上人。 由远及近,神貌越显高贵端庄。 但紧盯着她的眼,却是疏离又亲和,一种极矛盾的和谐,与雾中身形一般迷蒙的姿态。 小厮惊地倒退两步,项小公子却笑着向前,出声道,姑娘可识得这冢中的养鹤老翁? 姑娘轻声回道,识得,这冢是我的,立碑之人亦是我。 小厮被吓得昏了过去。 项小公子闻言却是又更近了两步,出声询问道,那姑娘可就是在这云间的养鹤人?姑娘可有流传中这一手妙笔生花水上踏马的云上境界? 那女子对他淡漠回望。 走近了,项小公子才发现,女子神情更显疏离,亲和不再,便又出声, 你心先别冷,我就问问,你若是有这手好功夫可愿与我下山当我媳妇? 女子闻言默了一瞬,眼中无怒却声中斥责道,那若是没有呢? 项小公子细思后轻笑,那便当我没说。 却没想到这青衣女子就这般随了那项小公子下了山。 离了云间,乘孤舟而上,直抵云崖。 再未回头见山上的烟景空蒙。 也再未回山品那清风下的香雪梅花。 而那冢依旧在。 那冢上的二行字,也依旧在。 白发鹤生,驾鹤西去。 青衣女子随项小公子回了家中。 项小公子隔日便与族中议事要于最近的黄道吉日同那青衣女子成亲。 族中长辈自是不肯。 云崖大家子辈的婚事岂是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随手在山上撸回来一个便是可以成亲的,且不说对方家世荣冠,最不及也得知道姓甚名谁吧。 于是将他锁在了高塔之上,只待风波平息再将他放下来。 谁知人才被关上去两日,闻讯而来的青衣女子便飞身马上,纵马疾驰跃上了高楼,似蜻蜓点水般骑马停在了阁楼的窗外,等那项小公子听到动静后自己回头。 此时街道城头都站满了张望的人,人群都在惊呼此地似有天人驾临! 那人还骑着剽悍大马如履平地般飞驰到了天上!正停在项家高楼那,好像是在等着什么回应。 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那远远的一团由远及近,原是一青衣女子将一男子,哦,那好像是项家公子!将他带了下来,接着又是在街道一路狂奔,直到人群的目光再也看不见这二人一马的身影。 徒留一地被飞驰惊扰出的尘土,还在空中飞扬。 青衣女子这般张扬的劫人,却并未将他带出城去,而是听了项小公子的话,将他返送到了家中小院,等族中长辈自己找上门来要个交代。 等族中长辈到时,只见二人一个比一个气定神闲,优哉游哉,作诗品茗,好不快活。 于是长辈们被气得鼻青脸肿,硬生生喉中二两血倒灌入腹。 一番针尖相对后,族中长辈皆夺门而出,扬言再不管他。随他娶了那个来路不明如山野精怪的女子,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于是,这二人就在这长辈甩手夺门之后,就着这现有的天地,关门三拜三扣成了亲。 没有红装裹身,亦无亲人相证。 没有礼节繁琐,亦无宾客喝彩。 隔日,项家公子生病了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人群纷纷议论那项家公子莫不是被昨日的天人吸了精气? 再隔日,那疑似被吸了精气的项小公子却又精神抖擞地坐着天人的马凭空出现在城中街头,还紧紧搂抱着天人的腰身,举止亲昵。 观及此,众人皆举目惊呼!项家人皆掩目哀叹。 那人却只是将头埋在女子颈窝内,高扬斥声到,叫什么叫,这是我媳妇!没见过世面! 那剽悍大马闻言眼神尽是鄙夷,想要回头瞪向那身上男子,却奈何身形构造,能力有限,只能将满腔幽怨化为一声昂扬地长嘶,一甩头后奔驰于街头,吓坏了一路民众。 不久,二人便诞下一子。 十六年后,项清河十六岁。 那是万历三十年,也是前二百一十七年。 项母,卒于云崖。 项清河奉柩归里,将其葬于云间。 墓下种梅数十株,有鹤宿焉。 冢身宏大,陪葬若干,竖有一碑,碑上有二行小字,字曰:青衣鹤生,驾鹤西去。 从此,两冢并立,梅花香雪尽归来。 她又可以再听一听故乡的鹤鸣,再见一见枝头的梅花。 让香萦绕于山头,让雪堆积于坟头。 之后项清河在返家途中,被他父亲项有恩打伤,丢进了诡道。 诡道之途,凶险万分。 究其缘由,全是因诡道皆是三山四海经受,杖、徒、流、针、斩、法外等之刑徒的去处。 其中最重不过万生万死,除非业尽,方得受生。 以此连绵,故称诡道无间。 因此不同于云崖生民所推崇的尊天敬地,不违天意,诡道讲究的是以身饲邪,可化厄劫。 自二千又七十年前圈地初始,诡道一共出现过六位大君,而当时这一位,姓杜,名子游,是个极少年书生气的名字,人,却是个极硬气的人,诡道土地贫瘠,洞窟亦为世所不融,因此二族偷偷商量,不如趁云崖彼时内乱砸锅卖铁去人家地盘上抢点土地和钱财? 说干就干了。 于是召集大军,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