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火锅里的汤汁便沸腾起来,一团团热气呼哧呼哧冒的汹涌, 将上方一整片空间都模糊了。
这锅子还是特意托城内铁匠打的鸳鸯锅。因他们这些人多吃辣锅, 故而中间挡板并不对称, 红□□域约莫占了三分之二,下剩的一小部分是给展鹤这小东西褪辣用的。
到底年纪小,还是得注意些。
再就是偶尔诸锦和夏白来了……如今大家都知道夏大人是个不能吃辣的,他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 不再强撑, 每每都跟展鹤两个人挤在一处, 共同分享那一片小小的区域。
展鸰端了两个巨大的托盘来,上头摆着各式大小盘碟, 都是孙木匠用下剩的木头做的, 虽样式简单,但打磨的圆润光滑,很是好用。
她将火调小了些, 分别往两个格子里加了些不大好熟的菌子、肉丸, 慢慢煮着。
肖鑫正因方才的事不自在, 此时坐的无比老实, 活像一头闷闷的黑熊。
这会儿展鹤已经不大怕他了,仰着脑袋看了许久,忽然十分好奇的问道:“叔叔为何这样多胡子?”
肖鑫搔搔头, 又摸着下巴纳闷儿, 莫非自己果然那样显老?分明自己与席桐兄弟相称, 这娃娃喊他哥哥,可到了自己这儿,竟生生高了一辈成了叔叔?
正想着,低头见那小娃儿还在睁着一双懵懂大眼盯着自己瞧,肖鑫朗声长笑,索性伸手将他提起,满脸骄傲的道:“叔叔生来如此,便比旁人多些男子气概。”
他体格雄壮,站似铁塔,坐如小山,一条胳膊便恨不得比展鸰的腰还粗,此时拎着展鹤,便好似拎着个玩偶似的轻松。
展鹤只觉身体一轻,下一刻便腾空而起,再低头,便见一只蒲扇似的大手横在眼前,屁股下头也硬邦邦的。
他一张小嘴儿溜圆,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铜墙铁壁一般的胸膛,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又好奇的捏捏身/下大腿,硌得手疼。
肖鑫任他捏,复又哈哈大笑,十分得意,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不必羡慕,日后你勤练武艺,假以时日,便也如此雄健了。”
如此雄健?
展鹤顺着想了一回,觉得若是自己的脑袋瓜儿套着这样一幅身躯……十分惊悚,忽然就憋着嘴要哭,猛地扭过去看席桐,可怜巴巴的喊道:“鹤儿不想变熊!”
这个叔叔活像哥哥姐姐给他形容的那些熊瞎子……
肖鑫一怔,如同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似的。
“熊?!”
他,他这般魁梧雄健,何等出色!如何,如何就与熊相提并论了?
席桐忍笑,先将要哭不哭的小孩儿提回来,又没什么诚意的安慰道:“童言无忌,莫要当真。”
肖鑫瞅了他一眼,“你不说话还好些!”
说着,又上上下下将他打量几回,心中愈发有些酸溜溜的。
真是世风日下啊,如今那些个女子们都爱煞了这等小白脸儿似的人物,对他们这些好身板儿反而退避三舍,这不是笑话么?
当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一旁的展鸰笑得不行,又冲展鹤招招手,拿着匕首三下两下给他渴了一朵萝卜花,小东西瞬间破涕为笑,席桐看着他们的眼神柔和的简直想要滴下水来。
肖鑫哼哼几声,就觉得这个兄弟没说实话。
瞧瞧吧,孤男寡女的,又男未婚女未嫁,如今这眉来眼去的模样,不是小两口儿还是啥?
哼!
火锅不断翻滚,空气中的香气越发浓郁,勾的肖鑫满腹馋虫闹翻了天,口水也不知擦了几回,到底是忍不住腆着脸问道:“好妹子,这样香,我先来碗汤尝尝。”
展鸰噗嗤笑出声,估计了下时间,又拿了只小陶碗,放了些香油、麻汁、酸豆角、葱花、花生碎、芝麻盐等搅和匀了,这才舀了几块菌子和肉丸递过去,“大哥且尝尝我的手艺,那肉丸内有汤汁,烫的很,先放一会儿凉了再吃,烫着了可不是好耍的。这还是我自己的口味儿,大哥且试试,若是觉得哪儿不妥了,自己再改就是了。”
“就冲这个味儿,再没什么不妥的!”
都这会儿了,肖鑫哪儿还顾得上计较这俩人在自己跟前眉来眼去的事儿,当下点头如啄米,忙不迭的接过来,喜滋滋的搓了搓手,将那菌子用力往酱料中按了几下便放入口中。
刚一嚼,他便不由得睁圆了眼睛,面带狂喜的加快了速度,吞下去之后冲展鸰竖起拇指,“哈哈哈,妹子这手厨艺当真要的!我早年也在外头吃过几回锅子,当时也觉得不错,如今再一回想起来,竟都成了白水,食之无味了!”
说完,他又迫不及待的夹起肉丸,胡乱吹了几下就一口咬下,滚烫的肉汁瞬间喷溅而出,烫的他眼眶都红了,本能的想吐出来,可偏偏又舍不得这鲜美的味道,只好拼命张大了嘴巴用力呼吸。
饶是他自诩皮糙肉厚,这一下也给烫的够呛,嘴里头火辣辣的,吐着舌头狠命喘气。
就这么着,他还不忘夸赞,“美得很,美得很!也不知这汁水如何裹进去的……”
席桐失笑,给他倒了两盏才从外头拿进来的山楂饮和雪梨饮,“快先冰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