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皇亲,有国戚,还有曾权倾一时的权臣高官……
似乎哪一位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这些人中有的是年事已高自请乞骸骨,有的却正值壮年,不知怎的就销声匿迹了。
尤其是前任户部尚书田嵩,如今也才六十出头,当初上书要求卸任时也不过五十来岁,官场上可谓正当壮年。
按旧例,老臣上书卸任时,皇上一般会象征性的挽留几遍,如此才能营造一段佳话。
可据说当时舅舅竟当场就允了!从那之后,非但田嵩再无起复,整个田家上下也都渐渐退出权力中心。
皇上没有急着回答,反问道:“为什么想知道?”
谢钰默然不语。
若他的推测成真,此事一旦闹出来,必然举国震惊,他现在还不清楚舅舅的态度,可若想真正了解内幕,又绕不开这些人,所以只好拐着弯儿地问。
甥舅俩谁也没先开口,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内侍进来回话,皇上先败下阵来,“孩子大了,有秘密喽。”
谢钰面无表情看回去,“不太大的时候也有秘密。”
儿时他经常被皇上留在宫中抱着玩,还曾被几位妃嫔酸溜溜地说“简直比亲的还像爷俩”,故而对这个舅舅着实没什么畏惧。
皇上一噎,又爱又恨地拿扇子往他脑门儿上敲了下,“小兔崽子。”
内侍回来说,据太史局夜观天象,约莫三两日内必有大雨,皇上就松了口气。
准不准的,好歹有点盼头,不然这心总悬着,着实难熬。
皇上又转回去瞅谢钰,奈何那小兔崽子装木头人的功夫了得,最后皇上也只好无奈道:“罢了,你若什么时候想去看那些落了灰的旧卷宗,就去,只是要提前告诉我看谁的。”
谢钰有些喜出望外地瞅了他几眼,最后才试探着行礼,“多谢陛下。”
“滚蛋吧!”皇上给他气笑了,“有事陛下,没事舅舅,讨债的么?赶紧走。”
谢钰也跟着笑了笑,果然起身告退,又去隔间换衣裳。
太史局的观测果然很准,来时烈日灼灼,而等谢钰换完衣裳要出时,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天边有闷雷滚滚而来。
一开殿门,裹挟着水汽的凉风扑面而来,瞬间荡涤了连日来的暑气,让里头的皇上都跟着精神一振。
忽一阵狂风袭来,高高扬起谢钰的帽带和发梢,袍角被激烈地吹动着纠缠在一起,猎猎作响。
谢钰下意识眯了眯眼,忽转身问道:“陛下,颜面和真相,孰重孰轻?生者和逝者,孰先孰后?”
这小子,又叫陛下了……
此时的他们不是甥舅闲话,而是臣子在问君主的想法。
皇上慢慢站起,背着手踱了几步,“于天下有利者,最重;能安民心者,为先。”
谢钰垂眸思索片刻,再次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谢陛下教诲,微臣告退。”
还好,还是他记忆中的舅舅。
目送谢钰远去后,皇上长长吐了口气,喃喃道:“这小子,是要给朕惹个天大的麻烦啊……”
内侍揣度他的想法上前道:“陛下,要下雨了,小侯爷好像没带雨具呢。”
“让他淋着!”皇上没好气道。
再让他不给朕省心。
好端端的,偏去翻那些棘手的陈年往事。
过了会儿,却又听皇上喊:“雨具呢?没人给有缺送么?”
内侍:“……”
不让送的是您,让送的也是您,说好的一言九鼎呢?
谢钰没走出去多远,豆大的雨点就下来了,噼里啪啦打在身上生疼。
夏日的雨来得又凶又快,数日积攒的暑气在它面前简直溃不成军,不过几息功夫便是雾茫茫水泽一片,天地同色。
有侍卫奉命跑过来送雨具,后面一人甚至还提着两个小藤筐,“陛下说让您带回去。”
每个小筐里都塞着一个圆溜溜的西瓜,外面盖着油纸,上头系着麻绳,怪可爱的。
偶尔几点雨水从侧面溅上去,越发染得浓翠欲滴。
宫内休息处元培已经出来等着了,见状上前帮谢钰提着筐,看清里面的玩意儿后乐了,“陛下还真疼您。
对了,下面有人来报,说是城东南的盛安小镇外发现一具无名男尸,大人要亲自过去,还是卑职带几个人过去瞧瞧?”
“人命关天,天子脚下,我走一趟。”谢钰指了指他手里的西瓜,“先打发人把瓜送回开封府,一个给涂大人和赵夫人,另一个给王大夫和马姑娘。”
谁知元培就笑,“这个可送不了了。”
说着就往宫门外一指,“刚才街上有一处戏园子起火,好些百姓都乱了套,衙门里的人怕踩伤,也帮忙疏散去了,还是马姑娘跑来报的信儿。说是仵作等人都预备好了,若您去,便一同走,若不去,他们就先走。”
很多人可能觉得有尸体就要上仵作,但其实给活人看病的医者作用也很大,因为他们会看出许多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进而协助判断死因。
以往都是尸体运回衙门后王衡帮着看,可现在有了个年轻活泛的马冰,便也可以跟着第一时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