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不是因为先帝的过错?
还不是因为过去那么多年她无依无靠,只能相信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是他们的错……
“……男人嘛,就得胆子大些,脸皮厚些,难不成您还想让个姑娘巴巴儿跑来拉您的手啊?”霍平还在喋喋不休,呜哩哇啦大喇叭似的,吵得谢钰脑瓜子疼。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指着后头的庄鹏道:“您看老庄,小伙子能干,哪怕给人家姑娘拒绝了呢,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庄鹏:“……”
我替我全家谢谢您了啊霍爷!
他本就郁闷着呢,偏霍平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戳人伤口呢么!
谢钰也是神色复杂,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庄鹏一眼。
人嘛,自己不好过,就总喜欢见证身边的人更不好过。
然后就会好过些。
庄鹏:“……”
怎么连您也这样!
霍平哈哈大笑,“怕什么,烈女怕缠郎,再说就是了!”
前几日庄鹏没忍住,跟张宝珠说了自己的心思,结果对方当场回绝。“庄爷,您的心思我明白,这些日子您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是……我确实不想再找了。”
养了几个月,张宝珠的气色和精神气已经全回来了,着实如宝似珠。
但她的眼神和心境着实不同了。
曾经那样向往爱情的女郎,忽然就发现,其实所谓的姻缘,也就那么回事儿。
男人不男人的,也碍不着活。
她有嫁妆,有家人,又那样疼她,何必非挤到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家里受苦?
对着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也没养过她一天的陌生人喊爹喊娘,伺候丈夫……那样的日子和背叛,她再也不想经历。
庄鹏的心思,她和家里人早就看出来了。
诚然,这是个实心眼儿的汉子,是个好人,但好人,她就一定要嫁吗?
她崇拜英雄,感激英雄,却不想将崇拜和感激与爱情混淆。
又恰恰因为她敬重对方,才不想欺骗对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所以庄鹏来了几次后,张家人就厚厚备了一份谢礼送去庄鹏家和开封府,又当众叩了头,算是全了救命之恩。
自此,两不相欠。
庄鹏不傻,也看出张家人的想法。
这是人家给自己留脸呢。
他着实消沉了些日子,也想着放弃。
可情爱一事发自内心,又岂是说停就能停的?
庄鹏还是会不自觉往张家那边靠,哪怕不进去,也远远瞧着,看没人上门欺负,就觉得安心。
前几日,他又瞧见了张宝珠。
曾经的苦难已经完全不能掩盖那位女郎的光彩,庄鹏一激动,就上去剖白心思,然后……
没有然后了。
庄鹏重重叹了口气,好像瓤儿被抽空一样,高大的身躯都有些佝偻了,瞧着着实可怜。
谢钰获得了诡异的平衡和安慰。
霍平胡乱安慰道:“姑娘家害羞嘛,又遇到那样的事,几年缓不过来都是有的,以后再说,再说……”
“还是不说的好。”谢钰忽道。
霍平:“……”
这不安慰人嘛,您忽然打什么岔!
谢钰带点警告的瞥了庄鹏一眼,淡淡道:“姑娘家并非都是口是心非的,她既然明确说了不想,那就是不愿意,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众人一怔,都是沉默。
那倒也是。
若是一味强逼,那大家跟那些个淫贼浪子有什么分别?
庄鹏苦笑道:“大人说得是,小人也是这样想的。”
说起来,张宝珠跟马姑娘还有几分相似呢,都是极有主见的女子。
若是不喜,她们也不会扭捏,大大方方拒绝。
若是喜欢,也绝不会做那等欲拒还迎的姿态。
张宝珠说不想再婚,那就是真的不想。
庄鹏确实伤心了许久,可也确实没想过逼迫。
那是他喜欢的女子啊,怎么舍得叫她难做呢?
见庄鹏听进去,谢钰满意地点了点头。
霍平瞅了他几眼,突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直汉又巴巴儿凑上来,一副我什么都明白了的傻样儿,“所以大人,您就是这么体谅马姑娘的,对吧?”
哪怕人家回头跑了,也没关系?
谢钰:“……”
他重重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没什么温度了。
“霍平。”
“卑职在。”
“你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的俸禄都没有了。”
“啊?!”
啊你奶奶个腿儿!
谢钰用力剜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市井街头的脏话。
张宝珠……也不知怎的,谢钰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马冰的真实姓名!
简直比庄鹏还要惨!
这么一想,小侯爷整个人又不好了。
他用力攥紧了缰绳,两片嘴唇抿得死紧。
“尸体带上了?”
霍平赶紧回头确认,“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