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理解的……”
霍留行笑了笑:“那倘使我不为保家卫国杀人呢?”问罢,忽然看了眼守在一旁的京墨,又轻飘飘瞥了瞥墙根的方向,跟沈令蓁说,“闭眼。”
他这指令下得突兀,沈令蓁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看着他手掌一翻,拔剑出鞘,随即将剑反手一掷。
剑光凛然,听得“嗤”一声入肉响动,墙头“咚”地摔落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那剑牢牢穿透他的胳膊,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霍留行在他震天的惨叫声中负手上前,弯下腰笑着问:“我们那位不死心的殿下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小厮咬着牙抽搐,嘴里模模糊糊溢出几个字:“郎……郎君,小人不是……”
“不说无妨,我也不太关心,主仆一场,送你一程。”霍留行笑了笑,蹲下去温柔地掐住他的后颈,轻轻巧巧一折。
“咔”一声,那抽搐着的小厮头一歪,彻底没了生气。
沈令蓁全程忘了闭眼,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淋淋漓漓下了层冷汗。
那铸剑之人说的对,霍留行根本不像她初见时以为的那样温润如玉。
他念着世间最慈悲的佛法,杀人时却连眼睛都不眨一眨。
他若是玉,那也是“玉面修罗”的“玉”。
*
出了这么个岔子,沈令蓁自然没了游府的兴致,浑浑噩噩地跟着霍留行回了家。
她起始还道那小厮是她阿爹安排在沈宅的,后来听霍留行那句“主仆”,再细看小厮身上藏蓝色的粗布麻衣,才辨别出是霍府的下人。
看来是赵珣人虽走了,却不死心地买通了霍府的小厮。这小厮今日恐怕一直在伺机待动,发现可疑,才一路偷摸着跟来了这里。
沈令蓁忽然想,以霍留行的本事,未必不晓得有人跟着他,故意放任这小厮进来,或许只是为了引蛇出洞,除之后快罢了。
赵珣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既然如此,又怎会容忍府里有奸细的存在。
到了霍府门前,沈令蓁还没缓过劲来,霍留行要扶她下马车,她却浑身一抖,避开了他的手:“郎君还没洗手……”
此次与前两回有些不同。前两回见他杀人,皆是两边仓促对战,一则瞧不清细节,二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形势,下重手也是情理之中。可这次他笑着拧断人脖子的手法,和惩治背叛者的狠辣用心,着实惊着了她。
虽然可以理解他的难处,但回想起来,她仍然暗暗发怵。
霍留行无奈地放下手:“我提醒你闭眼了。”
她有些委屈:“我哪有这样敏捷的反应,郎君应该主动替我捂上眼才是……”
他叹气:“好,是我思虑不周。”
眼见他认错,她又心软:“没关系,郎君杀敌为重。”
霍留行发笑:“那为了杀敌,没舞成剑,可要再给你演一遍?”
沈令蓁摇摇头:“我已经见识到郎君高强的武艺了,果真与上回在汴京一样非同凡响。”
“一样?我倒是不记得,我当时使了什么剑法了。”霍留行眯了眯眼,盯住了她。
“可不就是今日这剑法吗?”她缩手缩脚地比划,“这么一翻,这么一拔,这么反手一掷……不过你上回更凶,一剑过去,把人脑袋都串起来了……”
霍留行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他这一刀穿颅的剑法,要说天下独一无二倒也不敢,但至少应当屈指可数。
连这都与他如出一辙,可真是奇了。
他这边正沉思,忽听沈令蓁颤巍巍地道:“郎君,我也知道你的秘密,你往后不会真欺负我吧?”
霍留行回过神来:“怎么,你也要背叛我?”
沈令蓁飞快摇头:“我一定同郎君荣辱与共,对你的秘密守口如瓶。”
“嗯,”霍留行点点头,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后颈,“你这么乖,我当然不会欺负你。”
且这指婚人,正是再尊贵的英国公与镇国长公主都无法忤逆的当今圣上。
至于指婚的缘由,满朝皆知,便是霍家次子早年闲来无事,在边关的风水宝地栽了一片树林,经年后大树参天,恰巧抵挡了今年孟春西羌族骑兵的入侵,因此论功受赏。
种树种出个天仙媳妇儿,那霍二郎倒是羡煞旁人。
却可怜正当韶华的沈千金,做了沈家十五年的掌上娇珠,往后便要到荒凉之地喝西北风去了。
只是众人同情归同情,至多也不过关起房门暗自嗟叹。尘埃既定,皇命难违,拨开天窗还得亮着眼说瞎话,拱手向英国公道一声“恭喜恭喜”。
难为老国公堆了满面笑容,脸上每一道褶子却都分分明明写着——王八念经,你爹不听!
不怪素来好脾气的国公爷在褶子里这样动粗。倘使霍二郎单是个残废,沈家也认了,可那霍氏是什么人家?
是二十七年前赤胆忠肝地效忠前朝末帝,与当今圣上兵戈相向的虎狼将门!
圣上当年心慈留了霍氏满门也罢,如今又是为哪般?
两个孩子,一个流着新朝的血,一个背着前朝的债,哪怕霍氏驻边多年,被西北的黄沙磨平了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