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一个丰收的年头,
沉甸甸的粮食堆满汴京每一户农户的谷仓。
晋国的大司空崔佑鱼, 开凿疏通了荒废已久的古运河鸿沟。
鸿沟从郑州以北的荥阳起, 经郑州, 连接引黄河同济水经过汴京,再入睢水。
肥沃的河水灌溉了沿途的土壤, 冲刷稀释了不利耕种的盐碱地。使得无数的“恶田”变为土壤肥沃的“良地”。
尽管因为时间短暂,效果还不是特别明显。
但汴京周边的农户已经喜滋滋的体会到了丰收的喜悦。
商船开始可以从汴京直接开到上游的郑州。再从荥阳改道黄河,或经沁水直接进入晋国本土腹地。
也可以南下经睢水抵达富裕的宋国,从那里运送来华美的丝绸和便宜的粮食。
汴京的码头日渐热闹,停泊的船只和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脚夫们,形成了一派繁忙的景象。
街道上的商铺也一家家的多了起来, 摆出了品种丰富的南北鲜货。
离码头不远之处便是一个军营。
数名妇人和老者正抹着眼泪, 站在军营的门口, 和自己即将出征的家人告别。
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 死死拽着儿子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最后还是咬着牙,交代了一句:“不得,莫归。”
没有得到爵位,就不要从战场上回来。
尽管她心中极舍不得自己的儿子。
但他们一家人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历经艰辛迁徙到汴京,自己的丈夫却在逃亡的路途中早早就没了。
家中上有病弱的高堂,下面还有四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虽然入晋国的籍贯,但只靠着分下来的那三十亩授田, 是远远不够糊口的。
如今只能指望这个唯一成年的儿子了。
只有他在战场上得了爵位,赏了田地,一家人的日子才有望过得下去。
她的儿子安慰道:“娘亲,莫要忧心,孩儿此去,必能挣一个上造的爵位回来,您和阿姊多辛苦些时日,拉扯着弟妹们,在家等着孩儿回来。”
那位母亲把怀中的冬衣塞进他的手中 ,哽咽着放开了手。
紧邻着这个营地的,是一个更役营。
这里的氛围就轻松活跃了很多。
营中多是一些年轻的少年人,他们的父母也正往他们手中塞着食物和冬衣,循循叨叨交代着琐事。
大军出征在即,但这些年轻的少年郎服的是为期一个月的更役,不用随军出征。
因此家人虽然满面关切,倒不像隔壁充满悲戚之情。
根据晋国最新的法令,只要落户在晋国,但凡有年纪在十五到五十五岁之间男子的家庭,每年都必须出一名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参加为期一月兵役,谓之更役。
服更役男子不必离家太远,只需在户籍所在的郡县服役,有专人组织他们,半月操演军武,半月参与修筑城防和郡县内基础的建设。
此刻,两位同乡的少年郎正抱着父母给的衣服,向着更役营的营房内走去。
“兄长你看,那边可真是热闹,哭哭啼啼的个没完。”更为年轻的男子对着他同乡的兄弟说道。
年长的男子回道:“大军要出征了,这战场一上,谁知又有几人能回来,当真算得上生离死别,自然是要哭的。”
“男儿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若是在战场上砍得几个人头回来,拜得爵位,一家都跟着荣光,岂不壮哉!小弟倒是希望不要服这每日只是摆摆样子的更役。只想着有一日能够被征召入伍,真刀真枪的上战场拼杀一番。”
“你莫要小瞧了更役,这每年半个月的操演,可是将来保命的关键。战场可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年长一些的男子望着隔壁的军营,劝慰自己年轻气盛的同乡,
“最怕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愣头青,冒冒失失的到了战场战场,那振天的擂鼓一轰,四处杀声一起,若是没进过训练的新兵只怕当时就惊的摆不动手脚,顷刻间就要丢了小命。”他的年纪大一些,见过无数上了战场却再也没有回家的悲剧,对战争并不那么乐观,“没听到里长日日在村中宣讲的吗?这更役,就是让我们晋国的年轻男子,年年都有机会熟悉一下士伍的训练。等到真正要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才能少死点人。”
年少的男子微微愣了一下,他那颗初生牛犊不知 畏惧的心,也似乎触摸到了一点那离自己其实并不遥远的战场硝烟。
秋收结束之后。
晋国左庶长墨桥生率三万大军,一举攻入邻近的宋国。
连下兰考、外黄、民权等九座城池。
一路势如破竹,大军直逼宋国国都睢阳。
宋国国君宋襄公惊慌失措,携着后宫宾妃,满朝文武把国都从睢阳迁移到了远离晋国的彭城。
同时急发国书向着邻近的卫国、鲁国求援。
鲁国国君不予理会。
卫恒公姚鸿倒是不含糊,当即派出上将袁武,率水师数万,沿济水而上,意图通过攻击晋国解救宋国的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