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记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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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狄王族暗中联合旧部,意欲联合东冥取道北疆攻入中原的消息传回时,刚平定不过数年的北疆锋烟将起。
为着由何人领兵平乱,朝堂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围绕的人选有仨,分别是英国公、镇北侯与夏将军。
而这其中,又以英国公与镇北侯的呼声最高。
魏承霖并没有理会朝臣对自己的举荐,因周夫人在离京城不远之处意外身死,周懋一房人自然暂且走不掉,不得已回京,低调地料理了温氏的后事。
日前,他将长子与长女送到了周莞宁身边,盼着两个孩子能稍稍告慰她的丧母之痛。
他耐心地哄着幼子入睡,看着他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心中酸涩难忍。
他轻抚着小家伙幼嫩的脸庞,眸中不知不觉便含了泪。
着他领兵出征的旨意到来后,他沉默良久,终于起身,吩咐奶嬷嬷好生照顾沉睡中的次子,回到书房取了某个锦盒,孤身一人到了十八胡同。
魏承钊有些意外他会来寻自己,只是见他满脸憔悴,整个人瘦削得不成形,不禁想到近日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暗地叹了口气,引着他进了屋。
“陛下下旨着我领兵出征。”魏承霖平静地道。
“在这个时候出征?”魏承钊皱眉。
“我此去,不知归期,只是放心不下娴姐儿姐弟三个,过往种种为兄多有不是,在此便向二弟陪个礼,还请二弟看在稚子无辜的份上,好歹代我照顾他们。”
说完,他起身,深深地向着魏承钊行了大礼,慌得魏承钊连忙起身避过:“大哥,你不必如此,我应下便是!”
“多谢!”魏承霖低低地道了谢。
再多的怨恨,再多的不甘,在看着曾经最为钦佩的兄长这般惨况,魏承钊已是说不出半句指责之话来。
“这里面,装着当年四弟的产业,如今,烦请二弟代我转还给他,物归原主。”他取出那个诺大的锦盒,轻轻地推到魏承钊跟前。
当年魏承骐以自己所有的一切为代价,换取了生母方氏的性命与自由,这个锦盒装着的,便是魏承骐交换之物。
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曾动过,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置。
他虽然痛恨方氏手段阴狠,意欲陷害身怀六甲的妻子,可对方氏的亲儿魏承骐,却厌恶不起来,更加谈不上恨。
事至如今,他也不愿去想为何曾经和睦的堂兄弟,近些年来渐渐变得疏离。只知道在他走投无路之时,头一个能拜托的,便是他的这个堂弟。
“大哥!”他转身离开,方才迈出门槛,魏承钊便叫住了他。
他止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只听到魏承钊低低的话,“大哥,务必珍重!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孩儿,他们已经没了母亲,再不能失去父亲的照拂!”
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大步离开。
大军出发之日,乔六背手立于城墙之上,看着那大军渐渐远去,良久,低低地叹了口气。
“人都已经走了,你在此叹气又有何益?不过几年不见,不曾想当年的乔六爷竟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坐在木轮椅上的女子似笑非笑地道。
乔六纵有满腹心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干脆便抛开,勉强扬起笑容道:“许大当家教训得是。”
许素敏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他。
城外十里长亭处,周莞宁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女儿,怔怔地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大军,眸中泪光闪闪。
“娘……”懂事的娴姐儿轻轻摇了摇她的手。
她压下心酸,摸摸女儿的发顶,又看看儿子紧绷着的小脸,深吸口气:“咱们回去!”
这一生,对也好,错也罢,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北疆的战事并不算特别艰难,至少对已经和戎狄人对战过的魏承霖来说如此。况且,戎狄王族与东冥人彼此猜忌,合作基根不稳,只略施小计挑拨离间,自然便能各个攻破了。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魏承霖亲率大军,生擒了戎狄王族余孽,逼近东冥领土,逼得东冥国主奉上世代交好的国书。
战事平息,眼看着便要凯旋,魏承霖脸上却不见喜色,牵着马匹,远远遣开随从,一人一马走在清幽的小路上。
这片土地,他已经是第二回踏上来了,上一回,京中有他的祖母、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在盼着自己归来,可这一回呢?
心中没来由一股沉重。
如今,除了三个孩子,他已是一无所有。或许此番归去后,他便辞去身上所有的差事,从此一心一意教导孩儿,将他们教养成长为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儿,一如他们的祖父。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正欲翻身上马,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魏承霖!!”
他下意识回身,忽觉一道寒光,还来不及反应,心口一阵剧痛,一支利箭稳稳地插入他心脏位置。
“慕容……”胸口处鲜血喷洒而出,坠落河中时,他只看到有一支利箭从另一个方向射出,重重地射向了轮椅上仰天长笑的慕容滔胸口,那笑声嘎然而止。
“魏承霖!表弟!!”沈峰扔掉长弓,疯了一般策马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