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熬煮补汤,她一走,带走不少‘闲杂人等’。
耳侧没了那些欢欢喜喜的声音,桃鸢可算得了清静,堆雪扶她坐靠在身后的隐囊。
才生产,她脸色泛白,长发披肩,穿着雪白绣银纹的衫子,眉眼间多了一分陆漾没见过的风情。
像是冰雪裂开一道缝,容纳了三寸春阳进去,银光闪烁的冰面,冰河之下,隐约春水横波,有鱼儿在其中摆尾。
陆漾希望自己就是那鱼。
她看着桃鸢不说话,眼睛却在说话,直看得人不好意思。
桃鸢本想装瞎,奈何这视线太灼热,避无可避,害得她没心思去揣摩这人的心思,轻声嗔道:“还看?”
陆漾红了耳朵,低头匆忙去看呼呼睡大觉的小羽毛。
哪怕祖母违心说这女儿和她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她还是得承认,女儿除了眼睛长得像她,其他地方随了桃鸢。
随桃鸢好啊。
鸢姐姐生得才叫人间绝色。
她看着女儿发呆,桃鸢做个好人给她留了一层遮羞布,脑子里回想的不是生产的艰苦,而是待产前陆漾尽心尽力地照顾。
现在想想,也还是很感动。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最不可测,可若有人剖开真心给你看得分分明明,不藏私,不隐瞒,便又是一说。
她喜欢陆漾的真诚。
所以愿意回报她真诚。
“给我看看孩子。”
陆漾点头,小心将熟睡的陆翎交给她,两人眉开眼笑分享有女儿的快乐。
“她生得真好看。”
“是好看。”
自己生的孩子,哪怕生出来是块炭,桃鸢也不嫌弃,况乎女儿生得像她,肌肤如雪,轮廓虽未长开,可她与陆漾的底子好,长大了女儿定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小美人当下还是一团子,睡得比猫儿乖巧。
哪知这孩子竟像是讨债的,到了亲娘怀里乖巧没半刻钟,睁开眼哇得一声大哭。
桃鸢何等沉静的人都被她闹得逼出些局促,无措地看着陆漾:“我抱的姿势不对么?”
“是对的。”
“那她哭什么?”
“这……”陆漾瞧着小羽毛哭成湿湿的羽毛,灵机一动:“应该是饿了!”
“哎呦!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陆老夫人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夜深人不静,陆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围着哭湿的小羽毛团团转。
另一边,桃家,陆少夫人平安产女的消息传到焚琴院,崔玥锁着的眉舒展开,和来传话的婢子说笑:“甜果果的女儿,料想也是个不乖的。活该,也该让她尝尝当娘的苦。”
素日不爱说笑的人开起玩笑,婢子惊讶的同时更主子感到高兴,捂嘴笑:“大小姐那般性情,那场面肯定很有趣了。”
崔玥也觉得有趣。
别看桃鸢这会子如冰如雪皎洁不可侵,裹在襁褓的时候也是个闹腾的奶娃娃,呱呱坠地开始,没少拼了命地折腾亲娘。
“现在她也有女儿了。”崔玥心生感慨。
“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
不分前后桃大公子收到喜讯,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以额叩地:“多谢老天保佑。”
“大公子,您快起来罢。”
“不错。”
桃毓站直身子,目色坚定:“我该起来了。”
爹爹不仁,他就取而代之。
这陈旧古板的桃家,也该变变天了。
.
经历一场大风大雨,天放晴,星子陆陆续续升回天空,星罗密布。
月亮爬上来,月是弯月,害羞地像被切好的甜果瓣,又像陆少主笑吟吟的眼。
陆氏庄园,哭湿的小羽毛哭得嗓子劈了岔,不容易地喝上第一口母乳。
宽广的刺绣山河屏风隔开,里头是坐在床头喂奶的桃鸢,外头是心痒痒脸红红想踮脚偷看又委实抹不开面的陆漾。
床帐垂下来,寒蝉堆雪俯首低眉地候在左右,屋子里没人说话,唯有做娘亲的轻柔哄着孩儿,奶娃娃拼了命地嘬奶声。
陆漾耳力好,心坎里幸福又甜蜜,甜蜜之余还有那么两三分难以启齿的嫉妒。
哪有当母亲的嫉妒自家女儿喝奶的?
她脸皮发烫,纯粹是羞的。
“好了,抱出去罢。”
桃鸢的声音柔柔软软,一朝为人母确确实实地为她带来想不到的变化,陆漾心里酸酸的,燥燥的,想象桃鸢也这般同她说话,只是想一想,耳根子便已红透。
堆雪小心接过陆家的小凤凰。
陆翎喝饱了,眼睛闭上又在睡,仿佛小睡猫投生的,怎么也睡不够。到了陆漾怀里,睫毛都不带眨,睡得香甜。
“你这小家伙。”
陆少主吃不着葡萄只能瞪一眼这迷迷糊糊吃着葡萄的。
妻是自己的妻,女是自己的女,两个她全得罪不起,舍不得得罪,抱着小羽毛在房间走来走去。
屏风另一边,桃鸢衣衫齐整坐靠在床头,似是累了,懒洋洋侧耳听陆漾对女儿的碎碎念,听到陆漾疑惑女儿是睡猫还是懒猪时,她弯眉:“哪有当母亲的说女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