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北面,枇杷园。
这时节正是枇杷果成熟的阶段,熟透的枇杷果表皮呈淡黄或橙红,一颗颗果子成束挂在枝头,香气深远。
陆漾在自家穿着一身方便攀爬的短打衫,折扇别在腰侧,袖子半撸起,长发用玉簪挽着,站在木梯上摘果果。
送枇杷果给甜果果,想想她就觉得美滋滋。
难得桃鸢嘴馋有想吃的东西,说什么她也要亲手为她摘来。
陆家的凤凰蛋登梯爬高,底下围着一群人,家丁护卫们提心吊胆守着,陆漾笑他们大惊小怪,她好歹也是成人,纵是摔了,能摔得如何?
又不是像小羽毛那样的奶娃娃。
“少主,您小心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担心。”
陆漾摘下一枚橙红的枇杷果小心丢进腰间斜挎的布袋,风吹鲜果香,她眸色更亮,抬起头看准悬挂更高的那枚看起来就甜的果子。
比不过她鸢姐姐甜,不过小半个应该能比。
她背地里埋汰桃鸢,仗着桃鸢人不在这,看不到她窃喜的笑,桃花眼波光潋滟。
瞧着文文弱弱,不似傅鱼二那样的公狗腰、麒麟臂,却另有一番身为女子的惊人美感。三娘痴痴望着,也忍不住和众人提醒道:“少主,小心呀!”
一水的关怀声中她声音和清晨飞过天空的鸟鸣似的,清清脆脆,怪好听。
陆漾站在树上朝下看了眼,见她穿着珍珠白的百合裙,额间点着花钿,这般打扮和她乳娘的身份并不相衬,只是陆漾比旁人知道的又多那么一点。
花钿那处是傅鱼二打人留下的伤疤,三娘心思巧,手也巧,借着疤痕妆点成一朵艳红的梅花,陆漾怜她遇人不淑,面上却不显,收回视线专心摘枇杷。
温柔和煦的目光停在她脸上一瞬便移开,甚而没往下看。
三娘悄不做声地挺挺胸,内心有些失落。
这就是女郎和儿郎的区别么?
换了一般的郎君早就恨不得眼睛黏在她那,少夫人都不在这儿,少主竟看也不看,三娘咬咬唇,上前一步找机会和陆漾说话。
枇杷树不算很高,陆漾身骨轻盈,踩在树枝半点问题没有。
春光明媚,春风如情人的吻慢慢慢慢拂过脸颊,不远处,有花枝作为掩映,桃鸢抱着女儿含笑望着某一处。
她落脚的位置很妙,能清清楚楚不费力地看到树上树下的人,陆漾和其他人若不用心看,根本没法发现这儿还有一行人。
寒蝉目睹少主博妻一笑的风姿,故意为陆漾说好话:“哎呀,树那么高,少主怎么上去了?”
堆雪和她一唱一和:“只是摘个枇杷而已,何必自己去摘?园子里多的是可供差遣的下人。”
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把陆漾夸上天,夸成‘二十四孝好妻子’,桃鸢看破不说破,枇杷还没吃到嘴里,已经觉出甜了。
人生在世,婚姻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心人、暖心人,陆漾锲而不舍地暖她的心,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悦纳在心。
“少主,奴、奴好像看见少夫人了?”
许是三娘做贼心虚,又或是她看花眼变着花样想和这人搭话,陆漾喜从心来,踮着脚尖环顾:“哪呢?鸢姐姐来了?”
“少主小心!”
底下人呼声顿起。
桃鸢眼睁睁看陆漾从树上掉下来,瞳孔放大,脊背微微僵硬。
有忠心护主武功高强的护卫在,陆漾幸免于难,平安落地,护着一布袋枇杷果问三娘:“鸢姐姐呢?”
她险些摔下来,险些摔个好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还是桃鸢,三娘平生没见过这么傻这么呆的人,一时间忘记答话,还是个高的护卫靠着一双鹰目寻着少夫人的踪迹。
“少主,少夫人在那!”
他指出方向,陆漾回望过去,果然见着惊魂未定的桃鸢,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过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就这么急着想吃我给你摘的果子?”
枇杷果新鲜,并不脏,陆漾摸出一个又大又红的用衣袖擦干净献宝似地递过去:“给。”
灿烂的笑脸和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幕来回在桃鸢脑海回放,她笑不出来,表情甚至称得上严肃,一旁的寒蝉堆雪纷纷噤声,窝在娘亲怀抱的小羽毛两眼一闭,乖乖睡大觉。
意识到气氛不妥,陆漾心生疑惑:“鸢姐姐?”
她手指利索地剥开枇杷果皮,鲜嫩的果肉喂到桃鸢嘴边:“就吃一口?”
“多大了还去爬树?”
桃鸢转身就走。
“鸢姐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陆漾追上去,笑道:“放宽心了,在自己家难道还能摔了我这位少主?真摔了,便是他们失职。还有,我年岁不大,怎么就不能爬树?鸢姐姐,你吃一口,就一口?”
她追着桃鸢唠唠叨叨,心肠火热,如同橙红色的太阳。
三娘羡慕极了。
真想有个人能像少主一样追着她,捧着她,暖着她。
“好了。”
桃鸢转过身,三分嗔七分恼。
陆漾不知所措,不知她这火气给哪来的,吓得低头咬了一口枇杷:“不吃就不吃,怎么还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