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贵气”俩字怎么写,这流落海上被大鱼送来的人怎么就能贵气了?
“那衣服,那脸蛋儿,还有那双手,漂亮!”
“啊?那是有多漂亮?”
被水泡了的人能有多漂亮?
没见着的女孩子撇撇嘴不信。
眼尖的瞧见念鱼走出家门,上前拉扯着儿时玩伴的衣袖:“念鱼!念鱼你快过来!”
念鱼被扯进人群中心,耳朵里嗡嗡嗡的,待捋出头绪,她笑得牙不见眼:“这么和你们说罢,里面的人,长得和海神一样美。”
和海神一样美?
这可比人们之前说的“贵气”“漂亮”玄幻多了!
有海妖自然有海神,海妖是吞食女子的恶魔,海神是捍卫无数人家园的神明,神明高高在上,凡人哪能比肩?
有人说念鱼说话太夸张,也有人想亲眼见识见识。
“不行,人还没醒,大医师说了,这两天是关键期,病人不能被打扰。”
她强硬起来是真强硬,毕竟是整个天井村唯一的“女渔夫”。
没人过得了她这关,好奇的女孩子们纷纷作鸟兽散。
天井村关于那位病人的传言又多了起来。
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说法传出,说得越来越离谱,偏偏真有人信。
容大娘从村长和大医师口中得知养在家里的女人实乃贵人,说不得是天井村走出世外的大机缘,于是和村长夫人见天儿伺候祖宗似的伺候年轻的女人,求爷爷告奶奶的盼着人逢凶化吉。
“人还没醒?”
大医师摇摇头。
村长皱着眉头,抽了口旱烟:“咱们的草药呢?再去熬一碗喂过去。”
他净说外行话,大医师当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以为那药是大风刮来的?说熬就熬,说喂就喂?”
他状若土狗地蹲在地上,摆摆手:“没啦!生死由天!”
天井村年长的村民们这一晚没敢合眼,守在念家的小破院子发呆。
他们困在这破落村子太久了,久到“走出去”成为一种执念。
海上是危险的,海妖吞食了无数女子,海神沉寂多年,这日子过得枯燥憋屈,他们做梦都想闯过这片海,看看外面的天。
大鱼不会平白无故送人来。
这是天意。
天要救他们天井村!
天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
念鱼困得眼皮打架,迷蒙间看见木床板上的人手指动了动,她揉揉眼,死盯着不放。
盯得眼睛发酸,她心头起了失落。
看错了啊。
她打了个哈欠,哈欠没打完,这回她看清楚了,拔腿往外冲:“村长!大医师!人醒了!”
嗖嗖嗖!
后半夜的小破院探出不少脑袋,人挤人挤在念家的门口,胡子花白的老者睁着浑浊的眼:“真醒了?”
“她手指动了,我没看错!”
豁!
寂静的天井村一下子热闹起来。
人们为外来人起死回生的命运感到雀跃,年长的则跪下来感谢上天,留下这弥足珍贵的生机。
他们靠打渔为生,他们也厌烦以命换取口粮了。
老村长淌下两行热泪,大医师笑着抚须,道他没出息。
夜还是这夜,有些东西却不同了。
是什么?
是盼望。
一代代的人,在这里有盼头了。
陆漾昏迷半月,辗转醒来。
念鱼捏着湿布为她擦脸:“你醒啦?!”
“……”
陌生的姑娘,陌生的打扮,陆漾避开她的举动,桃花眼轻撩,被围在床边的人们吓了一跳:“这是……”
“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冷酷了大半辈子的医师掐着疑似温柔的语调,村民们身子哆嗦两下——村里谁没被大医师劈头盖脸骂过?这人一朝转性,太吓人了。
“记得。”陆漾一手扶额,意识到身上的衣衫被换下,不等她开口,容大娘抢先道:“别担心,是我和村长夫人帮你换的。”
村长夫人和蔼地点点头。
陆漾浑身无力地躺在那,昏迷前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是海啸。
骇人又忽如其来的天灾。
天灾降下,再好再坚固的舰船也难逃其害,死了好多人,舰船破了个口子,有水漫进来,修补船舱的工人被风浪卷走了两位,她只来得及救下苏姨。
那是商队启程回家的时候,老天和她们开了天大的玩笑。
就在所有人以为天灾过去,旧事重演,风疾海啸中是人们凄厉的叫喊,他们在喊她的名字。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她不知道。
“我是陆漾。”
“陆漾?”大医师笑吟吟:“好名字。”
“你没听过我的名字?”
“没有。”
“……”
看她表情,大医师心有猜测:“你应当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陆漾自嘲一笑:是啊,极厉害,陆地财神嘛,却在海里翻了船。
“我猜对了?”
村长受不了他们一来一回的客套,用他健壮的身躯疾走废话连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