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扭头一看,原来商厦那头来了几个穿制服的,这制服有趣,一身黑,却在袖口留了一圈红,特别打眼。
这些人不是城管,是东大商厦自己组织的,因为东大商厦人流量大,经常就有各种小商小贩围在商厦周围做生意。
人多,小商贩生意好,可这就损害了东大商厦的利益啊,加上环境卫生也不好,每天一圈儿的垃圾。
城管也管不过来,流动摊贩都是天生的游击队员,你这边来,他那边走,城管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一座东大啊,其它地方不管了?
东大商厦也有钱,就自己组织了一只类似于城管的队伍,专门驱赶东大商厦周围的流动小商贩,因为他们制服独特,给叫做黑狗队,队员叫做黑狗子。
高冲三轮车往小巷里拐,拐得急了点,链子蹦紧,啪,断了。
“我靠。”
高冲骂了一声,下车一看,没救,他推两步,把链条收了往车后斗里一放,推着车就跑。
但这么推着走,就慢了,加上这边人多,他后车斗又大,还有热汤热水,要避人,更慢。
而那些黑狗队员已经看见了高冲的三轮车,有一个飞步过来,一把就扯住了高冲的后车板。
“放手,你娘。”高冲瞪圆了眼晴,身子前弓,拼命推车。
这家伙有点儿力气,这一推,居然连带着那名黑狗队员都踉了一下,不得不松手。
这下那黑狗子火了,一个箭步,又赶上来,直接就来揪高冲的衣服。
“滚开啊。”高冲反手后挥,但衣领给黑狗子扯住了,这一挥一扯,撕拉,衣服扯破了。
“尼马。”高冲怒了,回头双手一推,把黑狗子推开。
黑狗子给推得后退,手却不松,直接就把高冲的t恤撕成了两半。
高冲大怒,但黑狗队员多,五六个呢,他冲那名黑狗子竖起一根中指,转身推车又跑。
可他竖中指的动作,却又激怒了那名黑狗子,那黑狗子一伸手,又抓住了后车板,他口中还大喊:“这里。”
听得他喊,就有几个黑狗队员冲过来。
“放手啊你。”
高冲车子推不动,回头去扳黑狗子的手,黑狗子吃痛,怒了:“还敢打人。”
一拳就向高冲打过来。
高冲吃了一拳,怒了,回了一拳。
“他还敢打人,打死他。”
那黑狗子叫嚣着,几名黑狗队员全冲了过来。
高冲也没跑,他一返身,拿起车上的链条,就提在了手上,显然是要拼命的架势。
做为同学,谢长风印象中的高冲是比较老实的,整个人很闷,不爱说话,虽然脾气固执,却从不和人起冲突。
而这会儿,他居然要准备跟人对打了,而且操起了链条。
“这就是社会了。”谢长风不由得暗暗感慨。
他能理解高冲,高冲不拼命不行,三轮车是他吃饭的家伙,他要是丢了三轮车,自己即便跑掉了,吃饭的家伙也没了。
不丢三轮车,那怎么办?
求黑狗子放过,不可能啊,黑狗队是流动商贩的死敌,绝不可能轻松放过他的,同样要收缴三轮车,还要罚款。
别说他们没罚款的权力,嘿,东大商厦还就有这么牛逼。
所以,高冲只有拼命。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逼着你拼,逼着你变。
不仅仅是谢长风一身污秽啊,这社会上的人,基本上个个都是一身的伤口。
婴儿纯真的眼眸,到一生过完,死去时,都只剩下混浊的双眼。
那只是因为老了吗?
不是。
只是一生风雨,整个人都混浊了,往往自己都无法再认识自己。
谢长风本来就站那里看着,最初看到高冲麻利的逃跑,他甚至笑着给高冲点了个赞。
但慢慢看着就不对了,高冲运气背,链子居然断了,眼见着逃不掉,要拼命了。
这一下,谢长风就不能坐视了。
如果是其他同学,谢长风可能不会管,但高冲给他的印象不错。
最重要的是,高冲请他吃了米线,虽然并不值什么钱,一小碗,也就是三块钱。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人情。
高冲认他这个同学,肯请他吃米线,这就是情义。
而谢长风没有练成天人,他只是凡人,少年家道中落,三年大富豪扭曲的生活加上重压,形成了他为人的基本态度: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不分黑白好坏。
不过谢长风也没有马上冲出去,因为高冲虽然拿起了链条,但他只是挥舞着,并没有打人。
他一手舞着链条,另一手,就拼命的抢三轮车,口中嘶吼着:“放手,你特娘的放手啊。”
他这嘶吼里,带着一种绝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