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山的丰厚家资,以不可挡之势飞快散尽,他无力再养活娇美可人的小妾们,最先被他卖掉的,是跟他最久的金香儿。
他以一千五百两的价格,把金香儿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然后用这些钱,重新请了大夫,给王玉莲和小桃诊脉安胎。
他不再叫周大夫来府里,更是嘱咐下人们,绝对不许一个叫赵仁的年轻大夫来府中。
罗衣没有说什么。
她又想起那日赵仁对她说的话。
“我只想娶你。”他的目光执着而纯粹,话一出口,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他。
赵仁红着脸,眼神飘忽,并不敢直视她,轻声说:“不知道。”
他说他不知道。可罗衣回想他往日里的举动,却发现这个孩子从始至终都对她有一份异样的维护。
“以后不要再来见我。”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府里,再没见过他。
她还对赵五和小兰嘱咐,以后不许放赵仁进来,更不许为他传任何的话。
她没说赵仁表白的事,只说许连山忌惮他,他最好不要出现在许府周围。
她最初救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哪怕后来他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出落得越来越出色,她也没有动别的心思。
不成想,她眼里的孩子却对她生出异样的心思。
罗衣庆幸自己命不久矣。只要不再见面,赵仁就会渐渐忘了她。待她死后,更是会成为他漫长人生中的一道不起眼的灰色剪影。
她没想到,赵仁的执着出乎她的意料。
李一善休沐时,罗衣带他去吃醉江楼。才上楼,就遇到了赵仁。
他笑着掏出一把零食,对李一善道:“我有话同你姑母说,你先去玩好不好?”
李一善是个孩子,哪里想到他们会说什么?笑着接过零食,体贴地跑走了,叫他们单独说话。
“我说过,不要再来见我。”罗衣冷淡地道。
“我想不明白。”赵仁往前走了半步,与她隔着一臂的距离,低下头看她,“姓许的是个混账,夫人为什么还要跟他过?”
他频繁地吃壮阳药,身子垮得不像样。从前丰厚的家底更是被糟蹋一空,账面上连两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他脾气又差,动辄打女人。还诬陷罗衣不贞,想要休了她。
这样卑劣的男人,罗衣为什么不离开他?
“这是我的事。”罗衣冷冷地道。
赵仁并没有被她冷漠的态度伤到,他脸上微微涨红,似乎有些激动,但他努力压住了,低声说道:“我哪里比不上他?我会待夫人好的。我不会打你,不会骂你,我挣了钱都给你花。”
“夫人,我行医挣钱的。”他认真地看着她道,“虽然我如今还不能自行出诊,但我配出了一个修复疤痕的方子,师父看过了,说很不错。等我把它做成药膏,就放在夫人的铺子里售卖,一定会赚钱的。赚得的钱,都给夫人。”
他的情意炽热而真诚。
罗衣几乎要被他打动了。
如果她是真正的李曼娘,或者任何一个人世间的普通姑娘,她都会尝试着给他一个机会。
能够跟这样一个俊秀温柔,心眼实诚,又细心体贴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一定是件美好的事。
但她不是。
所以她拒绝了他:“赵仁,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赵仁眼里涌出伤心,看着她问道:“我哪里不好?夫人告诉我,我改。”
“你没有哪里不好。”罗衣想了想,抬起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如果她附身的不是李曼娘,而是一个还有数十年可以过的女人,她会答应他的。
可她的时间不多。她答应了他不要紧,可是等她死后,叫他怎么接受?
赵仁不懂她的想法,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急急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不再纠缠你。”
他一意要一个理由。
“好,我告诉你。”罗衣见他不肯轻易罢休,便把原因告诉他,“明年的八月五日,我会死。”
赵仁听罢,顿时愕然:“这是什么话?”
但罗衣的表情却不似玩笑。
他顿时急了,甚至忘记了分寸,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几分:“这是哪个骗人的江湖术士说的鬼话?夫人不要信!这不是真的!您是这样好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两人在山百味的窗边说话,没想到落在楼下的一个人眼中。
这人正是许连山,他凑巧路过这边,无意中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那个男人,比他年轻,比他俊秀,比他高大。
他眼底一片阴狠:“好,你们好!我还道冤枉了你们,原来你们早就背着我勾搭在一起了!”
那日之后,王玉莲便动了胎气,他找了城里仅次于周大夫的孙大夫给她开了药,日日吃着,效果却并不好。他有预感,这个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小桃的肚子里还有一个,而且胎相极稳,但他并不敢掉以轻心。他子嗣艰难,想要留个根,需得比旁人更努力才是。于是,他买了壮阳药,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