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一边笑着,一边推了推小卉:“妹妹喜欢你,你带妹妹去玩。”
小卉五岁多了,很明白这几个词的意思。她见小婉长得漂亮可爱,又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瞧,眼看着是很喜欢自己,就也高兴起来。走过来牵了她的手,道:“我给你看我的花样子。”
小婉立刻跟她去了,头也没回,显然把娘和哥哥都忘在脑后。
王老太和周氏笑得更厉害了,道:“哪天我们小卉一招手,你家小婉就改姓王了。”
罗衣只好苦笑。
大人们说着话,于有才站在旁边就有些尴尬了,周氏直接对他一挥手:“你进去看着妹妹们。”
于有才连忙点头,跟进了里间。
大人们才又说起话来。
周氏就问罗衣:“你们从哪里来?”
“从江城来的。”罗衣答道。
周氏便又问:“怎么不见大哥?”
她说的大哥,是指秀娘的男人,两个孩子的父亲。
罗衣微微垂眼,口吻淡淡:“他走了。”
“这……”周氏顿时有些尴尬,“你,你节哀。”
她以为于大年死了。
罗衣转瞬间抬起头,笑着道:“他走了也好。在家的时候,每天对我们娘仨非打即骂,我之前给儿子准备的拜师礼都被他拿去卖了换酒钱。后来得罪了人,就跑了,把我们娘仨丢下来。”
原来没死,周氏顿时明白过来,随即气得骂道:“什么混账男人!”
“我们娘仨等了他许久,他连封信也不知道写回来,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样。”罗衣又淡淡地道。
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背井离乡来到延州,还有余钱买座院子……这其中必然有些古怪,王老太和周氏都没有全信,但毕竟交情浅,不好多问,便揭过了去,捡着一些闲话说起来。
不管怎么样,日久见人心。
直到里间传来一点动静,像是什么摔了。
三人忙站起来,往里间走去。
就见凳子歪倒在地上,小婉也摔在地上,旁边是散落的纸和泼洒的墨。
再旁边,是一脸伤心难过的小卉。
于有才一边扶妹妹,一边对小卉道歉:“对不住,我没扶好妹妹,弄坏了你的花样子。”
小卉的个头矮,她平时描花样子的时候,脚下都踩着一个绣墩,才够得着桌子。小婉更矮,她要看,就得踩着凳子才行。
但她年纪小,踩也踩不稳,尤其伸手去碰什么的时候,一下子就歪倒了。恰时于有才分神看别的地方,就没注意,导致小婉摔倒的时候没扶住,而小婉双手乱抓一气,把砚台抓翻了,墨汁洒得到处都是。
小婉被于有才扶起来后,哭也不敢哭,眼里含着一泡泪,害怕地看着小卉。
小卉心疼自己的花样子,又碍于主人家的面子,不好训斥她,又心疼又生气,憋着一泡泪,看也不看她。
大人们进来时,就看到这幅情景。
“小婉摔坏没?”周氏率先走到小婉跟前,拍了拍她身上,关切地问道。
小婉摇头。
她急急扭头,去找罗衣。待看到罗衣,她眼里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又不敢哭,只低低叫了一声:“娘。”
罗衣牵着她,走到小卉的跟前,蹲下去,说道:“给姐姐道歉。说,‘姐姐,对不起’。”
小婉刚才吓到了,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时被罗衣引着,就小声说道:“姐姐,对不起。”
小卉不想看她,低着头,直掉泪。
“你说,‘姐姐,对不起,毁了你心爱的东西,都是我的错’。”罗衣继续道。
这时王老太和周氏都过来劝:“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当这样。”
“就是,不是什么珍贵的花样子,小孩子学东西,哪舍得给她要紧的东西?不过是玩罢了。”
小卉听了,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一句话也不说。
罗衣便道:“不管值钱不值钱,小卉是很珍爱这些的,小婉弄坏了她的东西,伤了她的心,就是小婉的错,做错事就要道歉。”她看向小婉,又教了她一遍。
小婉便道:“姐姐,对不起,毁了你心爱的东西,都是我的错。”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显然知道自己搞砸了什么。
小卉不想看她哭,损失花样子的又不是她,她哭什么哭?但她道歉了,又是很认真的道歉,让她不好说什么,何况周氏还在一旁劝。
“算了。”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声音仍然难掩难过。
罗衣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墨汁溅上的花样子,隐约能看出来各色花卉。
出了这事,罗衣便不好久留,再次道了歉,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回到家,于有才便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没看好妹妹。”
罗衣摇摇头,关上门后,对小婉道:“哥哥维护你,替你跟小卉姐姐道歉,你不谢谢哥哥吗?”
“谢谢哥哥。”小婉低声道。
她实在难过极了,眼泪掉个不停,却又不是之前那种哇哇大哭,竟有些默默地哭。
看得于有才很揪心,哄她说:“哥哥带你骑大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