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音将黑风掉落的毛一根根收起,放入一个小盒子里,另一手拿着梳子,将它身上半掉不掉的毛也梳下来。
最后木盒里一大团微微蓬起的绒毛,又经过晾晒、加工和编织,成了一条与黑风毛色融为一体的轻巧短绳。
步音拿出自己手心里雕刻的桂木狗爪钻了一个眼,线穿过后就是一个拇指打的狗牌。
她对盯视这边的小黑狗招招手,岑秦不情不愿地一小步一小步挪过来,被套上了这条绳子。
步音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耳朵,压低的声线像是羽毛:“过些日子大概就能带你出去玩了……”
小狗的天性都是好动的,她家这只反而喜好依赖在她身边,为了狗子的身心健康,步音开始考虑出行的可能性。
现在是不可能的。
先不提村子里暗地已经被严防死守,就是外头也不安宁……唔,盯着她们家的眼睛也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无恶意。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步音已经近半个月没有去镇上卖东西,也借此机会让步寒末给汪老太太等人传了口信就说是为了照顾家里人不方便过去。
步音抱着小狗出门,对着隔壁坐在门口笑呵呵的老爷子微微一颔首,打过招呼后走向村里最大的一个破败院子。
老爷子瞧着她背影,眯着眼睛:“真是个俊娃娃,是去教小孩?”
“是,”立刻有个努力学着佝偻身子的中年男子正声回答,“桂花村附近并无小学,镇子上的小学正在停休中,所以桂花村村民聘请步小姐暂且当做孩子的老师。”
老人粗大的五指关节抚摸着木质扶手,半是灰蒙半是清明的眼眺望无鸟飞过的天,晨曦的光正变得灿烂:“停休啊……快了,快了……”
至少,距离能让孩子们恢复上学,不远了。
这个布满了疮痍的大地,正在努力一步步挺起自己的脊梁。
他身后的屋子里又出现探讨激烈的声音,其中的人最年轻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这不合理,就算有|机|磷等毒害物检测通过,以我们目前的进度,还不能判断新型稻谷的完全安全性!等过些时日结果出了……”
“等等等,你等得起,群众等不起!你看没看过昨天的报告!”
“我决不同意让任何一种没有确定安全性的食物进入群众口中!这是谋|害!”
“狗屁!你现在拖时间就是在谋|害!”
眼见着几个爷爷奶奶辈的人吵得要丢掉脸面骂起来,差点连声音也忘记压低,悠然坐着的老爷子垮着个脸,背着手走进去:“好了好了,别吵了……”
围着这个房屋里外三层明里暗里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眼观鼻鼻观心,再次检查了一遍最新的屏蔽仪和排查各处角落。几个挎着斜包的医疗兵蓄势待发,眼睛紧紧盯着屋子,准备一有不对,哪个老爷子吵上头血压升高就立刻进行观测。
好在这次的争吵短暂,停下来后医疗兵们松了口气,转头就看见隔壁离了十多米距离的院子墙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只目光凛冽的金雕。
金雕的来历当然也是被查得清清楚楚,他们都知道。
一个医疗兵小李诧异地开口:“步家姑娘这么早就把金雕放出来?”也不怕跑了?
金雕当初是多瘦他们也是知道的,桀骜不驯,有人试探着喂肉时都险些被叨出个血洞。
“你被派出去任务了,刚回来当然不知道,”另一人整理着物品,回答,“这步二姑娘和小姑娘天生受动物喜欢,尤其是二姑娘,做人吃的好吃,做动物吃的也好吃,这金雕尝过了苦,自然知道甜。”
旁边一个轮值换下来休息的兵哥喝了口水,闻言嘴角一抽,忍住了同医疗兵八卦的**。
可不是亲近么,前两天长官带来的一溜儿军犬,一到“放风”时间就喜欢往步家院子里跑,步二姑娘总是抱着的那只狗崽看着不大,醋味冲天,看见军犬就恨不得扑上去干一架,完全不顾体型差异。
说起来金雕也不是完全被糖衣炮弹腐蚀才留下,步冬鲤说,家里的小金金(金雕)完全是和小风风(某狗子)争锋相对,另外还有小羊羊(某羚羊)第一次见面就把小金金的尾巴当口粮嚼了嚼,激起了一场持续多日的大战。
战着战着,金雕就好似忘记走了。
*
步音教导孩子们的时间不多,他们还有家里派发的“工作”要做,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好动着,步音没有拘着他们,等他们走后抱着狗崽走在小路上。
岑秦的尾巴一甩一甩,眯着眼睛享受着微风。
家里后头的自留地不大,因为视线太多她也不好搞什么,索性随便种点小葱小菜。不知道是不是被《神奇之地》影响,她种菜总喜欢隔着标准的距离,敏感的指腹不仅能察觉到土壤、空气的湿度,连这种土是沙是肥、是碱是盐,什么菜适合什么土都能微妙的感知到。
这造成那一小块自留地里是“百花齐放”,隔壁的农学家看了都要摇头。
走着走着步音就看见了牵着小羚羊的步东升和步冬鲤,半大少年正生无可恋地把自己的衣服第无数次从羚羊的口里拽出来,一同拽出的还有不知名的树叶和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