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地宝囤积了不少,尤其是亲水近木之属,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品秩不俗,陈先生若是有相中的,凭借这块玉牌,百颗谷雨钱以下,都可以与水龙宗赊账一甲子。”
李柳没说实话。
赊账?
这座帮着水龙宗、崇玄署杨氏和浮萍剑湖三方挣钱极多的龙宫洞天,前身是她的避暑行宫之一,而且李柳只要有取回的念头,任你水龙宗历代祖师的炼化手段如何高明,苦心经营的山水阵法如何能够抵御剑仙攻伐,在李柳这边,又有什么意义?何况水龙宗的开山鼻祖,当年是如何从一个资质鲁钝的凡俗夫子,步入的修行之路,此后又是如何的机缘巧合,步步登天,此后历代宗主心里会没点数?
那么到底谁与谁赊账?不言而明。
陈平安现在一听到“谷雨钱”三个字就犯怵。
李柳不着急取下玉牌,又说道:“陈先生只要心不静,走再远的路,其实还是在鬼打墙。”
陈平安点点头,“好,那就麻烦李姑娘了。”
李柳摇头笑道:“陈先生无需客气,李槐对陈先生心心念念多年,每次山崖书院和狮子峰的书信往来,李槐都会提及陈先生。这份传道与护道兼有的天大恩情,李柳绝不敢忘。”
陈平安无奈道:“李姑娘比我客气多了。”
这是实话,当年照顾李槐去往大隋书院,只是完成承诺,何况李槐一路上,除了调皮一些,也没有让陈平安如何劳心劳力。
当然,李槐小时候的那张嘴巴,真是抹了蜂蜜又抹砒-霜,尤其是窝里横的本事天下第一,可到底还是一个心地纯善的孩子,记不住仇,又惦念得了别人的好。
陈平安仰头望去,已经没了那位古怪少年的踪迹。
李柳解释道:“那人是本地的看门人。”
陈平安问道:“类似郑大风?”
李柳笑道:“职责还算相似,不过比起郑叔叔,一个天一个地。”
遥想当年,弟弟李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郑大风就经常背着李槐跑去杨家铺子。
李槐嚷着憋不住了憋不住了,郑大风脚步如风,一路飞奔,急匆匆道是英雄好汉就再憋一会儿,到了铺子后院再放水。
反正不管李槐忍没忍住,到最后,一大一小,都会走一趟骑龙巷卖糕点的压岁铺子。
李柳在漫长的岁月里,见识过很多清清静静的修道之人,纤尘不染,心境无垢,超然物外。
唯独这辈子在骊珠洞天,见到了很多与境界无关的“真人”,小地方大风貌,便是李柳也要时时想念一番。
两人并肩而行,重新登高。
好像聊完了正事过后,便没什么好刻意寒暄的言语了。
陈平安是思虑太多,反而不好开口,担心一个意外,就会让李柳沾染不必要的麻烦。
李柳是从来想得极少,万事不在意。
————
济渎北方的水龙宗祖师堂内,得到龙宫洞天门口那边的飞剑传讯后,十六把椅子,大半都已经有人落座,剩下的空椅子,都是在外游历的宗门大修士,能赶来紧急议事的,除了一位元婴闭关多年,其余一个没落下。
祖师堂内,其中就有金丹修士白璧的传道人,水龙宗当代宗主孙结。
还有那位北亭国小侯爷詹晴的恩师武灵亭,只不过他作为资质尚浅的元婴供奉,又是野修出身,椅子位置靠后。
武灵亭最近心情极其恶劣,唯一的弟子詹晴竟然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如果不是那个山上口碑不错的符箓派真人桓云,帮助白璧那个小娘们证明了事情缘由,詹晴莫名其妙的生死不知,确实与她白璧没有直接牵连,武灵亭都要大闹水龙宗祖师堂,直接向孙结兴师问罪。所以这会儿武灵亭憋着一肚子火气,脸色难看至极。詹晴是他极其器重的弟子,山泽野修,尤其是地仙野修收取嫡传,比起谱牒仙师收徒,其实要更加意义重大,被视为野修舍去半条性命,涉险换来的香火传承。
毕竟野修祸害野修,哪怕是师父杀弟子,徒弟杀师父,都不少见,反观拥有一座祖师堂的谱牒仙师,几乎没有人胆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龙宫洞天大门自己关闭。
这当然不是什么小事情。
宗主孙结立即就召集了所有祖师堂成员。
当初剑仙蛰伏多年,盗取洞天压胜之物,成功逃离龙宫洞天,从镇宗之宝的失窃到夺回,过程不可谓不惨烈。
水龙宗祖师堂的十多把座椅,除了左首椅子从来是历代宗主落座,右首座椅,几乎从不见人出现坐下。
这个规矩,水龙宗祖师堂创建有多少年,就传承了多少年,雷打不动。
水龙宗任何一位供奉、客卿问及此事,水龙宗修士都讳莫如深。
情况很简单。
孙结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