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儒家圣人。
李柳曾经询问过杨家铺子,这位一年到头只能与乡野蒙童说书上道理的教书先生,知不知晓自己的来历,杨老头当年没有给出答案。
齐先生唯一一次与她说话,是那次登门,与他爹李二喝酒。
她拿着几碟子粗劣佐酒菜上桌的时候,齐先生与她笑着说了一些言语,“李柳,我们生于天地间,其实没太大区别,就是一场好似再没有机会回到故乡的远游求学,最终决定我们是谁的,不是日渐腐朽的皮囊,只会是我们怎么想,甚至不在于我们想要什么,要去多远的地方,就只是‘怎么’二字上的学问功夫,人生短暂,终有力再不能助我前行的停步之处,到时候回头一看,来时路线,便是一步步的怎么,走出来的一个什么。”
然后齐先生轻轻拿起了装着家酿劣酒的大白碗,“要敬你们,才有我们,有了这方大天地,更有我齐静春能够在此喝酒。”
齐先生一饮而尽。
李柳没有说什么,只是也跟着喝了一碗。
当时屋子里边,妇人一贯的鼾声如雷,名叫李槐的孩子在轻轻梦呓,兴许是做梦还在忧心今儿光顾着玩耍,缺了课业没做,明早到了学塾该找个什么借口,好在严厉的先生那边蒙混过关。
陪着娘亲一起走回铺子,李柳挽着竹篮,路上有市井男子吹着口哨。
妇人在念叨着李槐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这么久了也不寄封信回来,是不是在外边撒野便忘了娘,只是又担心李槐一个人在外边,吃不饱穿不暖,给人欺负,外边的人,可不是吵架拌个嘴就完事了,李槐若是吃了亏,身边又没个帮他撑腰的,该怎么办。
李柳便以言语宽慰娘亲,妇人便掉过头来说她最没心没肺,李槐那是离着家远,才没办法孝敬爹娘,你这个当姐姐的倒好,就一个人在山上享福,由着爹娘在山脚每天挣点辛苦钱。
李柳有些无奈,好像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陈平安更在行些,三言两语便能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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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峰洞府镜面上。
李二今天没有着急让陈平安出拳,反而破天荒讲起了拳理一事。
李二开门见山道:“我们习武之人,技击演武,归根结底,温养的就是破敌搏杀之气力,市井小儿稚童,估计都希冀着自己一拳下去,打墙裂砖,让人毙命,天性使然。所以我李二从来不信什么人性本善,只不过儒家管教得好,让人信了,总觉得当个到底如何好都掰扯不清楚的好人,便是件好事,至于做不做且不说它,故而恶人行凶,好些武夫仗势欺人,也多半晓得自己是在做亏心事。这便是读书人的功德。”
李二朝陈平安咧嘴一笑,“别看我不读书,是个成天跟庄稼地较劲的粗鄙野夫,道理,还是有那么两三个的。只不过习武之人,往往寡言,村野善叫猫儿,往往不善捕鼠。我师弟郑大风,在此事上,就不成,成天跟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没法子,人只要聪明了,就忍不住要多想多讲,别看郑大风没个正行,其实学问不小,可惜太杂,不够纯粹,拳头就沾了泥水,快不起来。”
“难得教拳,今天便与你陈平安多说些,只此一次。”
李二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陈平安,李二抬起脚尖,轻轻摩挲地面,“你我站在两处,你面对我李二,哪怕是以六境,对峙一位十境武夫,依旧要有个立于不败之地,境界悬殊,不是说输不得我,而是与强敌对峙,身拳未动心先乱,未战先输,便是寻死。”
李二看似尚未有丝毫动作。
陈平安就立即横滑出去数丈远。
巨大镜面的四周流水,却出现了稍纵即逝的片刻凝滞,甚至还有些许倒流迹象。
这就是李二拳意所致。
“有那争胜求生之心,可不是要人当个不知轻重的莽夫,身退拳意涨,就不算退让半步。”
李二点点头,继续说道:“市井凡俗夫子,若是平日多近白刃,自然不惧棍棒,故而纯粹武夫砥砺大道,多寻访同辈,切磋技击,或是去往沙场,在刀枪剑戟之中,以一敌十破百,除人之外,更有诸多兵器加身,练的就是一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更为了找到一颗武胆。任你是谁,也敢出拳。”
李二笑道:“未学真功夫,先吃苦跌打。不单单是要武夫打熬体魄,筋骨坚韧,也是希望实力有差距的时候,没个心怕。但是如果学成了一身技击杀人术,便沉迷其中,终有一日,要反受其累。”
陈平安点头道:“拳高不出。”
陈平安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轻易出。”
李二这才收了手,不然陈平安只有一个“拳高不出”的说法,可是要挨上结实一拳的,最少也该是十境气盛起步。
练拳习武,辛苦一遭,若是只想着能不出拳便不出拳,也不像话。
李二站在原地,呼吸如常,伸出一只左臂,以右手轻拍左手手腕,小臂,关节和处处肌肉,缓缓道:“人之筋骨,如龙脉山根,处处肌肉如山岳群峰,打熬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