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1 / 3)

暴露在昏黄烛光中的是一截白皙平坦的腰腹。

它正随它主人的呼吸而微微起伏,显出些许极具生命力的弧度。对于那只能在墙面上彰显出存在的家伙而言,单用肉眼看不出他在做什么,然而侧卧着的人类却倏然瑟缩一下,真切地感到了寒冷。

“嗯……”

青年不适地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本就漂亮的五官被周围的大片朱红衬得越发昳丽,连眼尾都要染上艳色。紧挨在那一小片肌肤上的触感冷到彻骨,却偏偏贴着那里来回摩挲,舍不得离开似的去触碰这处温暖。

过了许久,“他”像是终于汲取够了人类的体温,却又不满足于一丁点接触,贪婪地窥伺着那半遮半露的衣衫一角,然后顺从了本能。

“……别动,”殷素问在半梦半醒间含糊地咕哝道,“谁啊,烦不烦人,再这样我就……”

他在哪里来着?

家里的床没有这么硬,再说他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家里人也不会在睡觉的时候随便进来,大概……大概是错觉吧。

不对,他好像——

殷素问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脑内一片清明,眼睛努力睁开了一条缝隙,与其说动也不敢动——完全是动弹不得。

他的四肢仿佛被无形的沉重秤砣压住,心脏跳得很快,念头难以化为动作,只有腰侧传来的触感依旧清晰。

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鬼压床。

殷素问咬紧牙关也挣脱不开,他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比自己强出太多,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掐诀念咒。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他在心里再次默念了一遍雷祖的名号。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没用。

他的指尖只来得及颤动一下,马上又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按灭了反抗的火星。郊外夜晚寒冷,本着多一件是一件才继续套着的嫁衣此时竟然格外应景。它被轻轻挑开,那冰凉就当真探了进去。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宽大而结实。

果然是男人的手。

洞房花烛夜。

殷素问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个词,从现在的角度,他只能凭借余光看到不远处亮起的小簇火光。

那两支手掌粗的红烛依然在静悄悄地燃烧,它们已经矮下大半,融化过的蜡油堆满了器皿,摇曳着的烛火映出床上正在动作着的黑影,却瞧不清对方的样貌。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连夜离开了,既然知道自己被当作女方送入这场冥婚,徒步走到最近的车站也比真等到了这家伙突破自己设下的封印强。

特别是,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

他又不是同性恋!

有什么沿着他的腰线一寸寸向上滑去,像是在借此吸取活气,又真的掺了点别样的意味。

殷素问从未如此害怕过,他离开出走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谁的盘中餐。尽管对方似乎不是想吃他,而是想……想……

凉意还在往内里攀去,最终停在他的肋上。他刚刚要松一口气,就平白感觉它向上窜了一截,径直按在了那薄弱处。

……!

他自己平素都不会专门去碰这里,此时更是面红耳赤,尤其是……

“姓、姓沈的!”殷素问胸口剧烈起伏几下,还来不及细想自己是什么时候重获了声音就气急败坏地喊出了声,“你看清楚,我是个男的,才不可能是你的新——”

他亲眼看着那团黑影向自己压下来。

“唔——”

殷素问的后半截话硬生生被堵回去,他人的指腹在辗转着按压他的下唇。唇瓣柔软,在连番的按揉下完全泛上了红色,手指在他张嘴的间隙便趁势钻进去,捉住那还要活动的舌尖,弄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指侧那一点点薄茧磨得舌叶发麻,殷素问总算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却还远不到能挣扎的地步。他呼吸得艰难,反手抓紧了床单,用力到边缘浅白的指尖骤然松开,又紧跟着将同一片布料攥出更多褶皱。

响彻在耳边的急促喘息声很是陌生,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竟然来源于自己。他在为背后整个靠近过来的冰冷而不自觉发抖,但也无可否认身体在恐惧与本能的双重刺激下渐渐有所反应——这怎么可能。

烛泪沿着台柱滚落,凝固成一片平静的湖泊。穿堂的阴风不曾在湖面上刮出丁点涟漪,唯独底下的暗潮在悄无声息地涌动,将那一尾鱼苗困在里头,叫它朝着哪个方向逃去都会撞得晕头转向。

他在迷蒙中似乎听到了一声男人的喟叹,与此同时,就这样落入了谁的怀里。那怀抱就跟只能靠知觉确认的手掌同等凉得瘆人,肩上无端一沉,对方从后面埋进他的颈窝,明明是已与阳世无缘的鬼魂,殷素问却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的气息就在耳侧,他有点痒,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慌张。心口怦怦直跳,见新郎官抱住自己以后好一阵子不再有动作,他试探着去推那看不见的指头,含混地想要开口。

他马上就后悔了。

他本就在桎梏下不剩多少气力,这一下的力道还不如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