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真又挪了回去,假装毫无羞愧地冲他笑了笑,一口白牙在暗处分外显眼。
他为什么羞愧?他当然不羞愧!人是他救回来的!
就算现在对方立刻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磕三个响头,那也是他许小真好人有好报应得的。
对方不说话,依旧用那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鹰隼似的。
与许小真柔和的栗色眸子不同,他的眸色是神秘的灰,雾沉沉的,一眼望过去就心生压抑,不自觉要对他尊敬几分,配着他那张精雕细琢的脸蛋,着实气势非凡,绝不像许小真一样有种任人宰割的气质。
许小真被人宰割惯了,此刻忍不住搓了搓手,有些局促:“你醒了啊?还有哪儿疼吗?”还有至关重要的,“你是alpha吗?”
这可关乎着他们未来半个月吃一顿饭还是吃两顿饭。
对方不耐烦地闭了闭眸子:“不记得了。”他的嗓音带着几分金属质感的沙哑,十分撩人,听得许小真耳朵热热的,不由得抬手捏了捏。
哎,说话声音真好听诶,还挺温柔的。
许小真长到这么大,没人给过他好脸色,他也分不出什么耐烦不耐烦,就觉得这人挺不错的,没张口骂他,说话音量也不高,是个挺有礼貌的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觉得人救的还挺值。
他继续追着对方的目光问:“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多大了?你要是也忘了,我给你……”
“周延,十七。”
“啊?”
“我叫周延。”
许小真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心里又不平衡了,凭什么他要叫许小真这种平凡普通扔到人堆里就找不见的名字?写出来也小里小气的。你瞧瞧人家的名字,周延,横折撇捺往那儿一落,就让人觉得,嚯,这名儿真好!倍儿有气势!
他不好意思跟对方交换自己的名字了,就简单说:“我姓许,你随便叫什么都行。你家是哪儿的啊?家里还有什么人?明天跟我去政府一趟找找呗?”
周延不理他,许小真大惊失色,从地上爬起来嚷:“不是吧?合着你现在就记得自己叫什么多大,剩下的一概不知?”
对方依旧不说话,许小真丧了气,觉得多半是这么回事。
可真够倒霉的,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换他肯定也不爱说话,许小真推己及人,心生怜悯,这次只犹豫了一秒,就站起来在床底翻箱倒柜了。
周延再次不耐烦地把眼睛闭上。
只要他没瞎没聋没失去嗅觉,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他被一个肮脏的低等贱民捡到了带回家中。
狭小的房间不知道堆积着什么脏臭的东西,地面不说是温馨的黑檀木地板,就连便宜的瓷砖都没有,只是赤裸裸的黄泥地,唯一的家具就是用两块木板拼成的一张床。
小小的隔间充当卫生间,里面的马桶带着印章,是政府救济的生活用品。
他父亲锒铛入狱的时候,算是他生活最差的一段时光了,就连那时候他家里的狗窝,都比这里要强上百倍。
这间房子的主人和这个房子相得益彰,是个劣等贱民,见到他一醒来就迫不及待打探他到底是不是alpha,看来是想借此攀附他,或是利用他向政府换取资源,市井功利的嘴脸令人作呕。
依他来看,这些没有什么用的垃圾蛀虫,帝国早就应该通过提案,将他们放逐到太空去或是进行人道主义毁灭,以免占用资源。
但是现在形势所迫,议会那些杂碎追得紧,他只能暂时憋屈在这里,让这个下民有机会待在自己身边。
“找到了!”许小真欣喜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
接着他手脚并用,灰头土脸地爬出来,小心翼翼举着半管淡粉色的液体。
周延借着月光,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半管草莓味的营养液。型号为D—376,是次低等的营养液型号之一,且该型号的营养液早在五年前就停产了,足见这半管已经过期。
因为科技发展,人口膨胀,以及环境的逐渐恶劣,所以新鲜食材几乎退出了下层百姓的饭桌,取而代之的是快捷廉价的营养液,从高级到低级分为ABCDE五个型号,越接近A级品质就越好,原料也就越健康,不过百姓一般只会购买CD这两个性价比最高的型号。
至于E,那太次了,属于政府救济粮。
而对于贵族和有权势的阶层来说,A级营养液也难以入口,只能作为紧急关头的储备粮应急使用。
许小真单手拍拍身上的灰尘,扯动了肩头的伤口,倒吸冷气。
不过他没那么娇气,把这微不足道的疼痛抛之脑后,盘坐在周延面前,托起他的头:“登登登登!D级的营养液,这可是好东西!知道你们alpha吃不惯E级的营养液,咱俩打个商量,我把这个给你喝,到时候政府领到的救济钱,你得分我一半。”
说着就要往周延嘴里灌。
周延闻着许小真身上穷酸的垃圾味和廉价香皂的味道,不由得反胃,他甚至还要把过期的低级营养液喂给自己,即便伤势再重,周延还是咬牙抬起手,把许小真推开了,自己晃晃悠悠站起来,抿着唇,冷漠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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