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戒(1 / 3)

“醒了没?咋还没醒?”

江谣一睁眼,没适应刺眼的光线, 先听到了房东的声音。

小辞忧心忡忡地坐在他身旁, “哥哥。”

江谣喉咙动了一下, 撑起身体, 坐着发了会儿呆。

房东:“你们进屋看看吧,他东西还没扔, 有什么需要的就拿出来。”

江谣站起身,小辞担心他:“哥哥……”

江谣摆手:“我没事。钥匙在哪儿, 我去看看。”

房东转身进屋里,拿出一大串钥匙, 生了锈的,零零散散十几间屋子。

其中有一把最小的, 就是刘阳的钥匙。

江谣打开门, 屋里一股霉味儿。

房东扇着鼻子:“我扫过了, 他割手腕的,在卫生间死了。早上我来敲门才发现他, 一地的血,水倒是关了。你说这小孩,挺好的, 怎么就死了,死前还知道给我节约点儿水费, 房租也是提前交的……”

刘阳的东西很少,一床被子,桌上四本书, 是四大名著。

江谣翻开红楼梦第一页,发现他还在不认识的字上面写了汉语拼音。

红楼梦底下,还压着一个笔记本,小店里买的那种,带密码的。

江谣没有犹豫地就掰开了笔记本,里面掉出一张他跟蒋青山的合照。

两人都很年轻,仿佛是十九、二十岁的样子,在西湖拍的,特土,边上就是一块石碑:欢迎来到杭州西湖。

笔记本里零零散散记录了这些年和蒋青山在一起的小事。

刚和蒋青山在一起的时候,刘阳的字里行间都非常开心。喜欢幻想两个人的未来,幻想他们去很多地方旅游,更多的是提到蒋青山很有才华,又是大学生,能和自己在一起,是自己高攀。

断断续续写了几年,直到前几个月,刘阳在笔记本里迟疑地写下:青山和他的老师关系非常亲密,让我心里难受,我问了他,他说我想多了。

随后,他日记的惶恐和不安越来越多。

蒋青山哄骗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甚至买了对戒安抚刘阳。

后来又告诉刘阳他是为了进杂志社才跟陈老师打好关系,后来刘阳发现他身上出现了女人的长发,去质问蒋青山,两人大吵一架,他喝了许多酒,正是被江谣撞见的那一回。

笔记本最后,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我住在天目山路,推开窗看不见山,只能看见另一栋楼。”

“今天的天气很好,可惜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江谣合上笔记本:“走吧。”

小辞开口:“剩下的都不要了吗?”

江谣:“不要了,都扔了吧。”

房东告诉他刘阳的遗体停留在警察局里,江谣去领遗体的时候,遇到了郑景行。

两人有几年没见面,再看见郑景行时,江谣没认出来。

倒是郑景行先把他认出来了,挽留江谣吃一顿饭,江谣没心思跟他周旋,只把刘阳的遗体带去了殡仪馆。

档案显示,刘阳老家是云南的,父母都是农民,走的早,家里亲戚因为他是“变态”的缘故,没有一个人愿意赶来为他处理后事。

周围与他相处的邻居也不愿意沾染这个晦气,到头来刘阳的告别室里,只有他和小辞、江谚,还有四毛,以及匆匆从上海赶回来的老胡。

江谚还小,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他睁着眼睛站在刘阳的棺材前,好奇的发问:“刘阳哥哥怎么不动了?”

老胡摸了摸鼻子,只好搬出一个老套的说法:“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回来。”

江谣吐出两个字:“死了。”

江谚听江谣的话,反问:“什么是死了?”

江谣:“死了就是没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他。”

江谚若有所思的听着,“我还想多看看刘阳哥哥,他能不能不要死啊?”

小辞蹲下身:“过来。”

江谚迈着短腿撞进小辞怀里:“二哥,我腿好酸。”

小辞抱起他,沉默地看着江谣。

殡仪馆让上香,四毛上了三炷香,低声道:“好好的走,下辈子投个好胎,再也别遇见他了。”

老胡和江谣凑钱给刘阳在南山公墓买了一块地,让他在杭州入土为安。

此后几天,江谣都不怎么说话,沉默地有些厉害。

六月二十一号,高考成绩放榜,老胡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中国美院,江谣填了浙大,四毛职高读完之后,没考大学,直接出来跟着他爸开挖掘机去了。

小辞顺利的升上了二中,江谚被送到了幼儿园的学前班,进园的第一天,鬼哭狼嚎,方圆三里都听得到他的哭喊声。

暑假,江谣把家里都托付给小辞,打算跟老胡去一趟上海钻石交易所。

他们的网店越做越大,赶上了互联网崛起的好时候,月销售量十分可观,供不应求。店铺慢慢的从进货售卖饰品转换成小众珠宝原创设计。

老胡虽然画画奇烂无比,但是设计出来的东西还挺受小姑娘欢迎。

一开始迫于资金短缺,两人只在杭州珠宝市场淘一些边角料来切割,也没其他人帮忙,就江谣一个人在家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