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条件和资源都有限, 救助站的物资很快就领完了。
期间, 江谣和小辞都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仿佛在遵守什么不能打破的秘密。
江谣双眼看不见之后神经很敏感,只能紧紧地抓着小辞的手臂, 像落水后抓着一块浮木。
老胡没在救助站久留,把江谣跟四毛他们带到自己家,一开门,屋里跟屋外一样冷。
他家在运河上街,出门就是运河,一座桥横跨两边, 河面已经结冰,风一吹,带来的便是大雪。
老胡连忙把家里的窗户都关上, 小辞扶着江谣坐在床上。
江谣松开他的手,小辞手里顿时空了一块。
他想开口说话,毕竟, 共同经历生死过后, 他们不该是这个模样。
可一旦脱离了生命垂危的环境,不再有死亡的威胁, 江谣忽然就变得很抗拒他, 微妙的侧过头,试图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江谣的心比他更乱,更烦躁,惊惧和愤怒从他心里拔地而起, 他希望自己想的都是假的,但又找不出理由来证明他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开口问小辞,怕自己问出自己猜到的答案。
四毛摁了下开关,又拧了下水龙头,叹气:“没电,也没水。”
老胡拉开柜子:“我放着矿泉水的。”
柜子里还有几箱矿泉水,边上泡面等食物一应俱全,只是烧不了热水,有矿泉水也无可奈何。
小辞沉默地坐在江谣边上,不敢碰他,也不敢说话。
老胡点了一根烟,跑到阳台上拿出了家里老早就淘汰的煤炉,四毛去外面捡了一些干木头,烧着了之后煮了一壶的热水,每人喝了一杯,暖暖身体。
江谣闭上眼睛,老胡坐在右边:“眼睛还行吗?”
江谣:“死不了。”
老胡:“你先休息一会儿,等雪停了就去医院。”
江谣:“外面还下雪吗?”
老胡:“嗯,挺大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小辞,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兄弟俩。
只可惜,江谣现在没功夫跟小辞说话,他满脑子都是绝望中的那个吻。
江谣感到了一丝恐惧和难以置信,索性闭上眼不看小辞。
其实他睁着眼也看不见,只是小辞不说话,他就假装小辞没在这里。
现下,除了逃避,江谣别无他法。
一月半,这场大雪终于停了。
政府缓慢的修补这个城市破碎的角落,江谣等“灾区”群众,还被领导亲自.慰问了一番。
此时他瞎着眼睛在医院里喝粥,领导推门而入要跟他合照,江谣最烦的就是这一套,不过记者比他的速度更快,咔嚓咔嚓就拍了几张照片。
小辞端着鸡汤进来,领导身边的秘书又拉着小辞拍了几张照,隔天登到了钱塘晚报上面,因为长得非常养眼帅气的缘故,被好事者拍下来传到网上,两人还小小的火了一把。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江谣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就是眼睛还瞎着。
这会儿医院里患者爆满,有雪盲症进来的,也有冻伤的,还有跟江谣一样家里被压塌,身上带伤的。
医院顾不过来,只能给江谣一个病床位,让他自己慢慢调养。
同一间病房里,还住着两个老太太,一个路上出交通事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这女孩有个弟弟,每天在隔壁床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一样聒噪,把江谣给烦死了。小辞就让江谣坐在轮椅上,经常推着他去院子外面逛。
半个月后,灾情减缓,地面上的雪正在慢慢融化,民用房也逐渐恢复水电。
老胡有时候来看他,坐在他身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说江谣啊,不会真瞎了吧?”
江谣拍开他的手,他最近听力敏锐了许多,除了上下床和走路不方便,对付老胡这种小伎俩还是足够的。
老胡带了些补品过来,嘱咐小辞要好好给江谣补补,顺便给自己也补补。
小辞的伤势看着比江谣重,其实连骨折都没有,他的腿早就痊愈了,身上也只是一些小口子,到医院的第三天,就自告奋勇要来照顾江谣。
江谣没拒绝也没接受,老胡察觉到这对兄弟近来气氛有些古怪,决心不再多留,送完东西就拍拍屁股走人。
老胡走后,房间里也没能安静下来。
小辞在一层虚浮地噪声中,寻求自己能逃避现实的地方。
他怎么会吻他?
小辞的心乱做了一团。
他喜欢江谣,可是从来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江谣。
又或者,就算是告诉江谣,那也到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能力。
而不是像现在,全乱了。
江谣面上什么都不说,但小辞知道,他一定记得这件事。
他现在就像等待着审判的恶徒,审判之剑就悬在他的头顶,只要稍不小心,就能得个被判出局的下场。
“小辞,给我端杯水。”江谣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小辞心不在焉,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给江谣倒了一杯水。
江谣喝完,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你今天去帮我办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