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奕在琼山上待了五日,伤势在莫默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不错。
然而他这次到底是伤了筋动了骨,加上有陈年旧疾在身,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床。
山上条件不如王府优厚,五日之后,在确保长途挪动不会影响魏奕的伤势后,莫默跟着韩拓和魏昕一起把魏奕运回了睿王府。
魏林和魏修比他们都要更早下山,因为之前的事,此番冬猎基本算黄了。原本莫默还担心魏奕卧病在床,魏林会恶人先告状到魏骥那里上奏折攻击魏奕,却不想魏修的动作比谁都快。早在那夜魏林的人绑走莫默时,他就已经偷偷上了奏折。
魏修的笔头功夫在大渝数一数二,言语之间没有对魏林有任何不敬不尊之处,却硬生生把整件事的错处全部堆到了魏林头上。
等魏林下手,魏骥已然雷霆大怒,全然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将他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
可莫默依旧不太痛快。
皇上这回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明明襄王对他们王爷多番言语羞辱,以下犯上,可皇上却只是骂他几句,罚了他的俸禄让他闭门思过,这种惩罚对魏林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而他们王爷居然也因为言行失度被罚了。
虽说也是闭门思过,不允许他再在府里招伶人跳舞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但莫默还是很替魏奕委屈。
本就是襄王先挑衅的,他们王爷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能算是王爷的错呢?
魏奕本人却很想得开:“这已经算轻的了,若让老三先去告本王,本王这亲王的头衔保不保得住还难说。”
莫默不平:“皇上对襄王的惩罚……”
他顿了顿,小声道:“不够重。”
魏奕失笑:“其实也差不多。说到底在父皇眼里,他不过又是像从前那样同本王拌嘴,也没干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父皇最多也就是训斥他要懂得兄弟和睦。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因为本王不受重视吧。”
若魏奕还像当初全盛时期那样深得圣心,这事魏骥就不会如此轻易揭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魏骥渐渐老了,在政事上有时候多要依靠皇子们帮衬,魏林虽然性格恶劣,但在政务方面还是比较有脑子的,魏骥很器重他。相比之下,魏奕就只是一个颓废丧志的皇子,魏骥不料理他已经不错了,至少眼下是绝不会为了这么个不孝无能的儿子革去自己的左膀右臂。
魏奕笑笑:“这事若不是牵扯到你,父皇没准都不会罚老三。说到底父皇还是很疼你的,我听说老三刚进去的时候,直接被父皇用镇纸砸了脑袋,就是在发作你的事呢。”
魏骥训诫魏林是私下训诫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御书房的人口风都很紧。莫默没有想为何魏奕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得知当日的情景,只觉得王爷说出的每句话都叫人心疼。
魏奕看小兔子微微垂头拉着眼角,心像被挠了似的:“你就这么替本王不值?”
莫默:“此番明明是襄王有错,王爷都伤成这样了,皇上还罚您,也不来问问您……”
“抱怨父皇的话可不能乱说。”魏奕故作严肃,心情却不由地变好,小兔子这是在替他忿忿不平呢。严肃的表情没绷住,一会儿就笑了:“没事,这不还有你吗,你对本王好就行了。”
莫默心里更堵了。王爷居然只要下属对他好就心满意足了,明明父亲兄弟尚在……
他想了想,出口安慰:“其实五殿下对王爷也很好。”
魏奕回府这几天要闭门思过,皇上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就连魏昕都被赶回自己的府里去了。但魏修一直暗暗让人过来询问魏奕的伤势,还给莫默送了不少对内外伤有益的药材来。之前上奏折一事,魏修也帮了魏奕很大的忙,莫默对他的印象很好。
魏奕有点郁闷。不明白他好好地跟小兔子说了句暖心窝子的话,怎么突然就冒出个第三者来。
魏奕:“别把他想得太好了,离他远点。”
莫默愣了下,不由道:“王爷也觉得……五殿下的眼睛是不详之兆?”
魏修是今上和淑妃的儿子。淑妃在嫁给魏骥之前曾是东昌公主,东昌是大渝的附属小国,他们的上一任国主为了和大渝和平共处,将皇室中的一个公主送给当时大渝最受宠的皇子,也就是今上做侧妃。
淑妃和魏林的母亲贤妃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入府。可如今贤妃却处处压她一截,其中的变故就在于魏修的眼睛是绿色的。
据说当年魏修刚出生时,这事在朝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还被有心人构陷说魏修根本不是皇上亲生的,绿色是野兽才有的眼睛,是不祥之兆,还扯出什么危害国运的言论。后来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但众人对淑妃和魏修的态度都很微妙。
什么到底是蛮夷之地女子生的野孩子,不伦不类云云。
莫默对此很无语。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不就是基因吗。
就算爹娘的眼睛不是绿色的,但世上还有隔代遗传这种东西,指不定五殿下的祖辈眼睛是绿色的呢?
明明五殿下生得那么好看。
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王爷可能也会有这种封建的偏见,莫默就觉得心里不太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