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站在战船指挥室,用各色小旗帜指挥战斗。
巨石重重地砸在结实的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楚兵痛苦的哀嚎,主将歇斯底里的呼喊,城中楚人惊慌失措的奔逃声,巫师们祈求神明庇佑的吟唱,夹杂在一起,冲击所有人的耳膜。
“王将军,我们何时登城门?”副将跃跃欲试。
王翦给自己倒一杯茶,入口苦涩,苦过之后是回甘。自从女君喜爱清茶一事被传开,牛不悔亦说饮茶对身体好,这样喝茶的方式风靡府城。
王翦:“等。”
等什么?当然是等鄂邑的舟师!
现在的水战一般是三种方式:一是用弓箭手远程攻击,二是船船相接,近身肉搏,三是最后的破釜沉舟。
当楚国的舟师按照惯例,想要靠近秦国战船时,却在射程之外,被秦国的护卫战船用包裹了火油的弩箭击沉。
少部分奉命凿船的小船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却被秦国战船尖尖的头部直接撞沉。
楚国的舟师主将当初分兵两路,一部分从下游包围秦国水师。
结果没想到王翦早就命人准备好火船,顺流直下,组成一道火墙,彻底阻拦楚国援军。
当上游的楚国舟师想要模仿王翦的战术,从更上游放火船,却像东施效颦,火船远远地就被秦国舟师用弩箭和投石机击沉。
武器上的差距不是巫术所能弥补的。
楚国舟师对上秦国水师,就像石器对上青铜器,无论从兵器,战术素养,战略配合,主将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哈哈!战舰威武!”
“这就是郡尉大人倾力打造的水师!所向披靡!”副将等人热泪盈眶,明明是七尺男儿,此时却想抱头痛哭一场。
这种碾压式的胜利,是郡尉大人带来的!是埋首工坊的墨家子的心血!
“是我鼠目寸光,看不懂郡尉大人的布局!以前还对郡尉大人看重百工,有怨言!”
“不愧是郡尉大人!计谋之深远,心智之坚定,非我等所能及。”
“百工带来的器利,足以当万军!”
王翦在心中点头赞同,这些秦兵所说的亦如他所想。尽管王翦深知墨家的厉害,但从未有过这般深刻的体会。
一分优势,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是十分,二十分,百分优势聚在一起,就形成今日这般一边倒的局面!
在干脆利落地干掉鄂邑舟师之后,王翦指挥战船靠近城墙,直到能清楚地看到城墙上的人头耸动。
“他们来了!”
“巫术!一定是巫术!快!火箭击落那面旗帜!”
“别管旗帜了,能射中谁就射中谁!”
守城的将领把全部守军全部调到城墙上,拼命用火箭射击楼船。
然而,红旗飘扬的秦国战船,就像极具压迫感的史前巨兽,小小火箭完全无法伤其分毫。
从战船射出的连弩转瞬即到,一根连弩像串葫芦一样,穿破一个楚兵的胸膛,不减冲力,继续往后穿
鄂邑守城将领进退两难。
是用人命继续堆在城墙上,阻拦战船的靠近?还是分散开来,进行巷战?
守将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退一步,这高耸入云的战船就会像撕碎鄂邑水师一样,撕破城墙!
要么死守,要么将战场后移至陆地,战船无法抵达之处。
“巴蜀郡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战船?还有这将领,为何如此擅长水战?”守城将领绝望道。
最开始看热闹的守兵,畏畏缩缩躲在城墙后,听到此言后,小声回道:“将军,您忘了?早就有人禀告过,巴蜀郡尉要制船。”
守将一愣,是了,当初这个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嗤之以鼻,觉得这是她在虚张声势。
“至于领兵将领……巴蜀郡尉可是武安侯白起的弟子!”守兵打个哆嗦,白起在楚人心中留下深刻的阴影。
鄂邑守将愕然地睁大双眼,只见刚才还在同自己说话的守兵,被一只弩箭射穿脑袋,迸溅的血掺杂着白色的脑……
他在恍惚间,似乎听到秦军在喊:“登城门!”
梯台从站船上伸向城墙,乌泱泱的黑衣秦军如潮水般涌上墙头。
楚兵们早就被这一番景象吓破了胆子,不顾督战官声嘶力竭的怒喝,转身就逃!
将领试图重新组织士兵,却没有任何成效。
“将军,我们快跑吧!秦军人少,不会追击我们的。”逃跑的副将扯着将军就要往城墙下跑。
鄂邑守军叹了口气,遥遥地望一眼像喷火龙一样的战船,然后攥紧手中的剑,朝大开的城门杀去。
楚国同其他六国不一样,大部分地区仍是分封制,封君拥有封地全部的权利,远比秦国的大诸侯权利更大。
楚国现在以昭、屈、景三大贵族世家把持朝政大权。贵族世家
鄂邑之败是显而易见的结果,现在就是看是否要进行巷战,坚持到楚国援军的到来。
然而,一旦开始巷战,他的亲兵损失就不可估量。
如果直接逃走,保留亲兵,那么家族极有可能会保住他,楚王再盛怒,也不能处置他。
权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