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鸾沅昨夜在书房同大阁主议事,那时便猜到许致淳想跟着她。
她让大阁主派人来领许致淳过去,起来时也没打算叫醒他。
他昨夜又给她输了灵力,赵鸾沅半夜热得醒来时,他还没睡,轻盈的幔帐内混着淡淡的甜腻,她脑子有些晕眩,身子却被按得舒服极了。
侍女没像以前样被立在门外动弹不了,她们早早候在门外,等赵鸾沅唤人进去。
昨晚的定身术一刻钟便自动解了——赵鸾沅身子前些日子才有损,许致淳不想让她把灵力耗在这种小事上。
那时屋中的门已关,灯都熄了几盏,侍女们也不好进去打扰
赵鸾沅轻声对侍女道:“等公子醒来后,再叫他过去。”
侍女行礼,低应声是。
医女道:“家主,该走了。”
赵鸾沅点头,她穿身窈窕的湖色锦绣襦裙,纤白的系带垂下,襟边银线淡而细,眸中的贵气不可言。赵鸾沅这两天气色好上许多,连往日苍白的病弱被冲淡了。
她这次出去,有别的目的,但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许致淳。
如果真计较起家世,许致淳在许家的身份不比赵绮南低。两人同为一辈,又分别是两大世家的嫡系,便是不会交为好友,也不应当像现在这样两两相厌,谁都瞧不上谁。
赵鸾沅从未问过许致淳来赵府之前的事,但从他平日的言行,也看得出他父母从没教过他什么东西。
他的懵懂不是装的,像纯洁无暇的白纸,那双眼眸每次看向赵鸾沅时,都让她心中歉疚加倍。
许致淳父亲是举世瞩目的天才,又是正室所出,在没出现毁婚一事前,谁都知道他最可能继承许家。
……
凤凰阁中内外四季如春,花香阵阵,鸟语啼啼,阳光透过隔扇门,曲折回廊中有假山碧亭。
许致淳有个亲叔父,是他父亲的弟弟,叫许昼,赵鸾沅和他有约。
八角檀木亭下石墩圆整,铺地的青石板干净,点点阳光透过高大树木的繁盛叶片,地上有斑驳亮光。她轻斟杯热茶,坐姿端美,长发落在饱圆的胸前。
赵鸾沅等了一个时辰,许昼才手捧着木匣,姗姗来迟。他一身黑衣衬出高挺的身形,他的步伐稳重,肃杀之气凛然。
“出来时有事绊住了,嫂子莫怪。”他的声音浑厚冷漠,是他惯常的性子。
微风淡淡吹拂过来,赵鸾沅手中的清茶起了些波动的涟漪,她微抬起眸,道:“我与你兄长尚未成婚,不得乱叫。”
许昼冷道:“兄长从前要娶你过门,欣喜异常,我不知道那女人来自何处,她配不得兄长。”
赵鸾沅没接着谈这些事,只问:“东西可带来了?”
她前段日子派人去找了许昼,为的是那支名震天下的檀笙。檀笙是支早就遗失的玉|箫,通体盈润光泽,进退攻守皆可,在她未婚夫手上,闲少人知。
许昼点头,他将木匣轻放在圆石桌上,回道:“家中不能留他的物件,我藏了百年,从没打开过,找了半天才翻出来,你给致淳吧。”
木匣干净,赵鸾沅抬起只素手,轻抚匣身上精致的玉兰花纹,浅淡而熟悉的灵力波动慢慢从匣中浮上来,缠在她修白的指尖,亲昵友好。
她的手微微一顿,许昼了然,道:“他那般喜欢你,连灵力都甚亲近于你,怎可能被妖女勾引?”
“她是致淳母亲,又救过我性命,勿要乱称呼人。”
“不过是看赵家有难,你顾不了兄长,便私下起了心思。”许昼最看不上这种女人,“兄长糊涂了。”
“往事已过。”赵鸾沅慢慢收回了手,她没后悔当初做那些事,自然也不会把内情告诉旁人。
“我派人去接致淳,他一直不愿搭理我,像是只把你当亲人,那女人头脑当真不清,还敢去麻烦你,”许昼道,“若我是你,理都不想理。”
他性子直来直往,说起话来从不客气。
赵鸾沅让侍女把木匣抱下去,道:“致淳心思敏感,你总是说这种话,换谁都不想见你。”
许昼沉默了会才道:“他不回去也好,府内现在乌烟瘴气,谁也不放过谁,都在争那个位置。”
许家主前年走火入魔,灵力衰退,勉强保住了半条性命。许家不同赵家,赵氏子嗣伶仃,大多夭折,活不过二十,到赵鸾沅这一代,只有赵陵桓一个男儿,许家却是儿孙满堂,连娶三门,都生了儿子。
许昼是家中幺子,对家主之位没兴趣,不关注那种事。但他兄长叔伯众多,庶出嫡出都一堆,即便什么都不掺和,也隐约能感受到怪异的氛围。
赵鸾沅眸眼微垂,她腰线挺直,手轻整袖口的襟边,随后道:“你父亲身体康健,他们再怎么不合,也不会拿到明面上。”
风水轮流转,许家主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有这天。
许昼嗤笑道:“背地里的手段我都看烦了,还不如明面上让父亲评评,连魔族一事没几个想掺和。罢了,反正我也管不着,谁上位对我都没影响,你看好致淳。”
他在外闯荡,极少回府,谁也不想管他。
许致淳反而扎眼些,他的天赋继承他父亲,人在赵家长大,心偏向哪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