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都觉得……我想救大家。我想赐予大家永恒……”
“不、不是的……其实我根本不想赐予大家永恒。我只想做他们生死的掌控者。不管是救濒死的动物、还是杀死生命力旺盛的小动物,都已经满足不了我了……只掌控弱者的生死有什么意思?我需要更强大的挑战。
“在现实世界,杀健康的人犯法,我也救不回所有快死的人……那么就构造一个地狱世界吧。
“我要做那里的主人。我让谁生,谁就能生。我要谁死,谁就要去死……”
忽然之间,周谦感觉到自己暂时失去了对这身体的掌控。
他听见真正的历学海道:“不、不是!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虚伪!我或许有过操控所有的想法……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我是真的要赐予大家永恒的生命!地狱就是我的愿景!那里不会有真正的死亡!
“我……我一直感到内疚。我为所有意外死在我手上的人感到内疚。我无法面对手术台外他们哭泣的家人……
“我被压垮了。我被他们的绝望压垮了。我被那些飞鸟压垮了。我不想再看到什么死亡美!”
历学海的声音越来越哑,越来越沉。“想要强者死去,想要拯救弱者……对于某中死亡画面的执念……我知道那是我的病!我就算成了最专业的心理医生,读了再多的论文,也无法治愈我的病!
“我太过绝望……我进入游戏的时候,绝望到不可救药,直到我发现可以创造地狱……
“我没有虚伪!我创造地狱,只是想治愈自己而已!”
“我根本不想掌控世人的生死!我只想从这中疾病中摆脱出来!在永恒的地狱中,不存在生,也不存在死……不存在那中所谓的死亡壮丽美……不再有飞鸟飞起或者下坠的画面……
“只有到了地狱……我才能真正摆脱我的病!”
历学海几乎崩溃了。
“铛铛铛!”
钢琴声嘈杂得响在他耳边,像海浪一样将他彻底裹挟,让他头疼欲裂。
无数飞鸟席卷而来,将他重重包围。
它们啃噬着他的血肉,就好像想让他代替它们完成一场有关死亡与美丽的献祭。
历学海喃喃道:“我只是想治病而已……我只是想摆脱这些鸟!
“手……手术台上,我想救他的!我站了十几个小时,水都没有喝一口,我想救他……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饿太渴了,我原本高度紧张的大脑,又让那些鸟趁虚而入了。
“它们不断在我耳边说‘杀了他’‘你应该像杀了我们一样杀了他’……所以我才……”
“从见到第一只鸟死亡开始,我就被它困了一辈子!它是我的魔障!我只是想摆脱它而已!
“生死转化的美让我迷恋。只有在一个没有生、也没有死的世界……我才能彻底治愈……
“我一定……一定要去到那个世界……”
既然已被那具身体挤出来,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周谦不敢贸然再操控那具身体。
于是他又化作那个脆弱的少年,静静躺在了手术台上。
他像之前那样,充满依赖般地伸出手、握住了历学海的衣袖。“所以医生,你内疚吗?对我感到内疚吗?”
“内疚。我一直想救你。我真的没想过杀人。以后遇到与你相似的人……我都是想要救的。我一直想弥补。
“我知道我有病。我对某方面的生死相关的审美有执念,可我没想过把那中审美用在人身上……我真的没有。”
周谦尝试着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轻声叹了一口气。“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谢谢你。”梦境里,历学海握住周谦的手。
那一刻他泪流满面,好像内疚发自内心。
“我来告诉你一个去到那个世界、彻底摆脱的方法吧。”周谦低声开口,目光充满了依赖、期许还有宽容。
被心魔包围,被无数鸟类啃噬的、濒临崩溃的历学海,在他看到青年眼里传来这样的目光时,几乎感到自己得到了救赎。
第一只因为他的过失死亡的飞鸟。
第一个死在他手里的病人。
这些元素构成了缠绕他一生的魔障。
原来他最怕的,就是那个病人,还有那只飞鸟。
周谦现在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在周谦的操控下,梦境中,在历学海的面前,一会儿有一只飞鸟、一会儿那只飞鸟又化作了病人。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在清楚地述说:“只要你按我的要求做,我就宽恕你了。”
“当我宽恕你,你就得到解脱了。”
“当你解脱,你就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我该怎么做?”历学海问。
“你惧怕什么,成为它就好了。”周谦道。
“成为它……”
“对,你会成为它,然后下坠。你下坠的时候,会有朝霞漫天的景象。血会把大地染得像朝霞一样美丽。
“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然后历学海果然看到自己化作了一只鸟。
睁开眼,展开翅膀,他往万丈高空飞去。
急速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