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用木偶替代我过了死劫。”
事实并不是时落说的这般简单。
要避开天道,又能让时落活下来,师徒二人可谓是费尽心思。
刚知道自己结局时,时落并不在意,她比老头看得开,老头当年捡了她,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本就是幸运的, 这死劫早晚会来,顺其自然最好。
老头却发火了。
那是老头这么多年头一回跟时落发火。
时落任由老头指着她鼻子骂她没良心,等老头消了气,她将老头满屋的书又全部看了一遍,后又将自己关在屋里埋头画符,整整两个月,除了给老头做饭, 她就没出过门。
老头毕竟见识多广,便想出个法子,用木偶替代她。
可木偶无魂魄无生气,天道又怎会将其认成时落
时落用了整整半年时间学会了分身术,说是分身术也不对,应当是分神术,这是道家现存的术法中不曾被记载的。
她只是将自己的一缕神魂覆在符箓上,再将符箓贴上木偶,木偶便有了生机。
这做法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便是异想天开,可诸多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时落身上,似乎又理所当然。
老头惊叹时落的对符箓的掌控已经到了极致,据闻当初张道陵精通分身术,神仙传有言,张道陵能分形作数十人,只是这神仙传只是志怪小说集,不得当真。
时落却能真的做到将自己一缕神魂抽出,覆在木偶身上。
在道家式微的当代,这几乎可称得上是奇迹。
覆在木偶身上的毕竟是时落的神魂, 木偶替时落挡了死劫后, 时落因此神魂受创,修养了将近一年才好些。
哪怕此刻,时落的神魂都是不稳的。
时落抽出纸巾,替明旬擦拭衣摆上的水渍。
明旬却猛地抓着她的手腕。
待时落看过来时,他薄唇紧抿,瞳仁深处尽是悔意,明旬说“日后不要再给我灵力。”
事情绝不是像时落说的那样容易。
想到时落曾经过死劫,明旬心脏像是被钝刀子一刀刀刮过一般,疼的几乎让他喘不开气。
这是常年忍痛的明旬都无法忍受的痛楚。
“不是说好了,我给你输灵力,对你我都有好处”
“等你身体好些再说。”他没忘记时落将所有灵力都给他时那毫无血色的小脸。
明旬松开手,他拿过时落手中沾湿了的纸巾,扔进旁边垃圾桶,又仔细擦干净桌上的水。
甚至还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动作有条不紊。
若是熟知明旬的人就该知道,此刻手上的动作不断的明旬并不是平日里那个沉稳淡定的明氏总裁。
“我没性命之忧,你却等不了那么久,这事我说了算。”时落从来平静的心没来由生出一股火气来,她威胁明旬, “你若是不听话, 我会给你贴张符,让你以后都听我的。”
正如老头赞叹的那样,别的术法且不说,时落对符箓的运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喝水的动作一顿,明旬眼角余光落在随风飘动的窗帘上,日光穿过窗棂,打在浅色窗帘布上,落下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这不甚明亮的光斑却刺的明旬眼热,少卿,他吐出一口气,“落落,还是那句话,在做任何事之前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师父还在山上等你。”时落最在意的就是山上的老头了。
“我再答应你一遍,我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时落说道。
明旬听出她的话外之意,他放下杯子,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说道“我明白了。”
生命危险没有,但是时落并没保证不会受伤。
落落主意正,明旬只有妥协的份。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无底线的纵容她的任何决定。
当然,若事关落落的安危,明旬不会退让。
这一刻,明旬似乎能理解屈浩的不理智。
他将离时落最远的一份凉拌苦瓜拿了过来,放在时落面前,劝道“天干物燥,尝尝这苦瓜,降火。”
明旬不知道的是,这苦瓜是屈浩特意让人给送来的,明旬为他好是真的,但是每回见面都刺激他也是真的。
爱情的苦明旬暂时尝不了,他得让明旬尝尝这苦瓜的苦。
这青皮苦瓜是屈浩亲自选的,最苦的那种。
时落不疑有他,吃了一块。
而后整个人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僵硬无比。
都不用嚼,她已经苦的想流泪了。
时落控诉地看向明旬,嘴里的苦瓜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明旬心疼,也想笑。
“有这么苦”他没吃过,本以为做成菜,不至于太难吃才对。
视线落在那盘苦瓜上,明旬略微一想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