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眨眼便过, 惜春到底是回了宁府, 贾母也不好手伸得太长, 若水巴不得路上有个姐妹作伴, 尤氏那边也同意了, 于是, 若水便跟惜春手拉着手坐在去往码头的轿子里了。
头一回出远门的惜春显得有些激动又不安, “我还未曾做过船呢, 沿路的风景如何?可是如画上那般杨柳依依?酒家遍地?”
“这倒是奇了, 你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我们在园子里游船的事?”
“那等一叶扁舟怎能与运河里的大船相比?唉哎,姑姑姑父还不知我也跟着来了罢,是有些唐突了。”
若水也是见她此时紧张才安心劝她,若换了以往,定是要给她一个大白眼的。
“我长姐已经去了信, 再说, 有我在呢,你只当自己家便是,有何唐突不唐突的。”
惜春还是有些紧张,便提起了前几日螃蟹的事。
“我刚收了螃蟹,又听说你们在园子里起什么诗社,本想也去凑个热闹来着,但家里又一时走不开,后来才听说了那些事儿,早知道,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的, 不过,以前倒不曾见过史大姑娘这般,怕也是在家里过得苦了。”
若水不以为然, “不过分不清好歹罢了,我是不愿给她脸面的,合着她受了委屈旁人就该上赶着哄着她不成?有个宝姑娘捧着她也够了的,再者,她在自个儿家中,能受多大委屈?就这般模样给谁看呢?”
“你这就是不知道了,她父母都是早早便去了的,又没个兄弟姐妹的,只能将住在叔叔婶婶家中,听说,她几个婶子都不是容人的性子,加上史家近些年也差了些,日子过的不容易,待她是极苛刻的,听说什么活计都是要自家姑娘们上手做,便是做到半夜,那也是常有的事,我这些日子常想,若是我嫂子也那般待我,我是片刻都活不下去的,这样想来,她也委实过得艰难。”
只是,还是如何也是各人的命,也没有因为这样就踩着旁人的道理就是了。
惜春叹了口气,见她不愿提起湘云,也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只不过,自己竟又开始紧张了起来,乃至于到了码头,也没发现迎接的人对她们格外的客气尊重。
咱们惜春姑娘纵然有豪情壮志学一回史上文人墨客船头作画,只可惜却终究抵不过一个“晕船”二字,到底还是没有如原计划般欣赏一番沿途的美景了。
若水看着她那模样也是不忍,看了几回遍嘱咐鱼歌香菱留在船舱里照顾好她,一人上了上面的船舱。
“让你搬来这一层与我同住,怎的不愿意?”
若水刚走到上面,听到这句带了歧义的话脸就红了个透。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我表姐在呢!而且,什么同住不同住的,堂堂亲王殿下,却是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么?”
萧怀泽忽然就笑了,也没解释,只又问了惜春的情况, “这船上有随行御医,让过去看看,应是并无大碍,莫要担心。 ”
若水点点头,这才问起, “你要南下做什么?这次还去不去扬州了?”
若是黛玉在场,怕是要说她怎么能问这种打听亲王行程的大不敬问题,只不过,林二姑娘是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的。
显然,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有要紧之人需得护送南下。”
若水刚听他说起船上有随行御医,还以为是他带着的,此时听到他说“要紧之人”,心想,莫不是圣上要他护送哪位皇子南下?毕竟,往上还有一层船舱,住着谁她们也未为可知。
这样想着的若水却忘记了,萧怀泽乃圣上最为重视的皇弟,这天下,能得他亲自护送的人,着实没几个。
若水只当那人身份不能透露,便也没追问下去,萧怀泽顺势笑着邀请她去甲板上。
“我让他们备下了捕鱼的工具,新得了几尾大鱼,有御厨当场做,若你想要船钓,也是可行的,只不过,这回怕是没有螃蟹了。”
若水果然来了兴致,刚想冲出去,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又停了下来, “那螃蟹是你送来的?”她还道当真是南宁王府来的。
“螃蟹比起西瓜吃着可还好?”
这是还记着上回她说西瓜吃着不如往年的事罢,若水涨红了一张脸,恨恨地跺了跺脚,“不过一般螃蟹罢了!”
说要,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拉着人要去下方甲板。
萧怀泽看着留在自己袖口的白玉小手,敛去了眼里的算计。
从京城到扬州,走的是运河,普通的船只大抵一月余,官船便是快些,也需一个月了,若水只当惜春是刚开始的那几日尚不喜欢方才有反应,不想却是低估了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天生是个做不得船的,在舱里也还好些,走动几步都要头晕眼花几个时辰,若水也只好歇了带她一块儿船钓的想法。
在萧怀泽的陪同下,这样一路钓钓鱼,看看风景下下棋,终于在晕船晕得昏天暗地的惜春的强烈期盼下,到了扬州。
若水知道官船还要继续南下,许是这几天相处得久了,直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去跟萧怀泽道别了。
饶是这一月来被自家姑娘与亲王的相处惊得目瞪口呆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