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珂背好入团誓词, 头发干了大半,也到了晚上宿舍熄灯睡觉的时间。
叶湘和于怡姗间之间你来我往的对话,在熄灯后停顿在夜色里。蒋珂把笔记本合起来, 塞回枕头下,躺下身子又把誓词默念了几遍, 一直默念到睡着。
次日清晨她还是五点多起的床,比别人早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似乎是形成了生物钟,到点就醒了。
在她醒来在床上坐着稍微醒一会盹的时候才发现,刘兰翠已经洗漱完了。她端着脸盆正进宿舍,把脸盆放去架子上, 看到蒋珂在床上坐着,便小声招呼了一句:“可儿你起啦。”
怕影响叶湘和于怡姗睡觉,蒋珂点点头没敢多说什么, 掀开被子叠好被褥收拾好床铺,然后伸脚踩到竖梯上下床铺。等她端了脸盆去洗漱间洗漱好回来,刘兰翠已经离开了宿舍。
蒋珂也没多管,轻手轻脚地梳头扎辫子,收拾好之后然后离开宿舍。
以往的情况是, 她出宿舍就会往安卜的宿舍外头站着等他去。但是现在手风琴不需要背了,她就犹疑起来,不知道还要不要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她站在楼梯边迟疑。大约是知道了安卜所做一切事情的用意, 所以心里总不如不知道或不那么明确地知道的时候那么心安理得。所以她犹豫了一会, 还是选择了往下的楼梯上踏上了步子。她想着算了, 自己去擦扫排练厅吧,事情都是自己的。
然就在她走完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身后还是响起了安卜的声音,他说:“可儿小同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杀驴、得鱼忘筌、过河拆桥啊。”
蒋珂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停下了步子,然后认真听他后头说的什么。等他慢慢说完的时候,已经到了她面前。
安卜看着她,她也看着安卜,半天说了句:“我没有啊。”只是不好意思继续再打扰他。
脚下的廊檐下还有两层台阶,安卜迈开步子继续往下走,不再跟她计较她没去宿舍门口等他这事,只说:“别去打扫排练厅了,会有别人起得比你更早去打扫。”
蒋珂跟着他的步子下台阶,对于安卜在她不懂那么多规则的情况下暗中帮助她已经确定下来。因此她跟到他旁边,仰头问他:“安干事,你是因为纤纤姐才帮我的吗?”
安卜单肩背着小提琴,一边走一边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要不然没理由啊。”她这性子,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受了人家的好,还不知道确切因为什么。
安卜想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很充分的理由。
蒋珂看他不说话,突然伸手拽了一下他军装的袖子,胳膊弯的位置,小声道:“安干事,我能不能问你个非常私密的问题?”
听到“私密”两个字并感受到军装袖子上的一点小力气,安卜停下步子来,在清晨的蒙蒙夜色中看着蒋珂。蒋珂也停下看着他,又问了句:“能不能问?”
从因为施纤纤才帮助她,又说要问个私密的问题。安卜没猜错的话,她是要问他是不是暗恋施纤纤。所以他没让她问出口,拿掉她的军帽抬手,弹一下她的脑门,说:“你才多大,也会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不是!”
说完他把军帽往她头上一盖,拿下自己肩上的小提琴,勾起琴盒带子往她肩膀上挂,“以后早上去我宿舍门口等我,帮我背小提琴。好好练功、好好跳舞、努力进步,不要胡思乱想。”
蒋珂:“……”
蒋珂跟安卜走在秋季清晨的薄雾中,清晨的空气很凉,入鼻沁肺。
入伍六个月,进入文工团三个月,其实部队里的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那么稀里糊涂。安卜之前是没讲明白帮了她,现在也什么都跟她说了,直接告诉她:“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大家也都抢着做。没入团的想入团,没入党的想入党。第一天来那天早上你为了还我军装起得早,才抢到了打扫排练厅这件事。”
后来为什么没人跟她抢,是因为安卜每天早上都会带着她去打扫并在那里弹琴。现在她已经入了团,别人再给他安卜面子也都不会再让。
蒋珂听着他说话点头,他看着蒋珂十分认真的样子,和施纤纤一个感觉,就是想笑。但他不笑出来,继续说:“还可以打扫厕所,打扫猪圈,再有空就去炊事班帮厨。把自己当成螺丝钉,团里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去。舞蹈队的事情忙完了,也可以去舞美队帮忙看看有什么能做的,整理整理演出服,熨熨这个烫烫那个都可以。”
蒋珂听得明白,但还是问了句:“那还有时间练舞吗?”
安卜转头看她,嘴角有微笑,说话是老干部带新兵的口气,“自己把握自己选择,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什么事对自己更重要,自己最清楚。你们舞蹈队的两个队长,施纤纤舞蹈不拔尖,但在乐于助人处理团中大小事务上做得很仔细很尽心,是她的进步方式。郑小瑶则不是,她舞蹈业务好,不犯什么错误,认真踏实,不是照样入党提干了?”
蒋珂是第一次从安卜嘴里听到他同时提到施纤纤和郑小瑶,或者说,是第一次听到他提郑小瑶。她掀起眼睑看看他,不自觉想起昨天中午在练功房听到的施纤纤和郑小瑶之间的零星对话。
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