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今夜没有扑面而来的蒸腾水雾,也没有雾气中撩人的背影。
太好了。
边月心中暗喜,摸着月色悄悄点燃手边的烛台,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室内的一小块区域。
她抬步朝着记忆中的药炉边走去,里面空空荡荡,今日应当是无人用过。
再将昨日归还到原位的银针寻到,放进腰间,转身去墙边的药柜。
烛火摇曳,边月全神贯注地一个个辨别抽屉上的文字,完全没注意到一个被拉长的影子不知何时出现,正慢慢地从她身后攀爬至她搭在立柜上的手边。
边月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手心哆嗦,差点将拉开一半的抽屉抖落。
有人在!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瞬间被一股霸道的力气从背后扼住受伤的手腕抵在药柜上。
“哎!轻一点儿,痛,痛……”
闻言,身后的力道下意识地卸下几分,却还是让她动弹不得。
门窗紧闭,环境幽暗,被紧扣住的危险姿势,处处透露着杀机。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不过这一句试探成功使得边月镇定下来,擂鼓的心跳渐渐缓解,警惕的眉眼舒展开,换上平日里无辜清澈的神情。
会在意手中之人痛不痛,起码不是一个来王府搞刺杀之类的穷凶极恶之徒。
一只手伸过来,从她的面颊旁经过,稳稳将抽屉推了回去,速度很快。
月白的袖口拂过,她虽没能看清,鼻尖却敏锐地从各色药香混杂的空气中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那是她的香膏,淡淡的月桂香。
边月一手托着烛台,不着痕迹地将指尖暗藏的那枚银针收了回去。
若身后之人一开始露出半点杀意,那么这根小小的针会带着手边抽屉里的寒蟾毒液瞬间扎入他的死穴。
她倔强地想将脸转过来,佯装生气,“秦之珩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秦之珩一怔,她居然猜出了是他?并且直呼起他的名讳,没了半分客气和刻意讨好。
他冷笑,语气淡漠疏离,“不装了?”
边月不老实地耸了耸胳膊,“装?我装什么了?”
见秦之珩不答,她继续嬉笑着说,“你倒是不如问问我,是怎么发现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竟是我们风光霁月的祈王爷的。”
“你……”秦之珩被她话里突如其来的转折噎住,犹豫了片刻,没有顺着她的话问,“你鬼鬼祟祟地进来,是想做什么?”
边月折腾了一会儿,放弃挣扎,任由他将自己禁锢住,摆出无害的态度,“你先松开手,我就告诉你呀。”
秦之珩突然弯腰凑近,边月的耳尖几乎都要感受到他吐出的呼吸,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腊月寒冰,“你没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他的目光沉了沉,烛火映照在光洁的面具上,两人似乎亲密无间,又仿若相隔千里。
昨夜他被扎根在体内多年的七月蝉折磨到昏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身边只剩眼前这个女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可以让七月蝉在发作的第一天就戛然而止了?
边月撇嘴,委屈巴巴地说,“再怎么说我也是王府半个主子,在自家院子里逛逛还需要跟你报备吗?”
“需要。”秦之珩说得毋庸置疑。
“你……”
边月懒得跟他争执,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手掌,道,“难道我还能来下毒谋害亲夫吗?肯定是来找药材治伤的啊。”
秦之珩自动忽略掉她口无遮拦的用词。
不过她要是想做什么,昨晚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莫非,是太子那边是有更长远的计划?
秦之珩手指点了点刚才被打开的药箱抽屉,半点不信,“寒蟾的毒液,治伤?”
边月顿了顿,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大难不死,还无师自通了高超医术的事情。
古代人大多迷信,如果她说自己生病期间做梦得到了仙人指点……边月心虚地瞧了瞧秦之珩抵在她眼前的指尖,他能信吗?
不,她想到了更保险的方法。
与其撒一个不靠谱的谎言,不如先蒙混过去。
“还有。”秦之珩再一次逼近,抬手就将烛台夺了去,“你袖口藏了什么?”
容不得她再犹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边月咬了咬牙,一声闷哼轻轻地从口中溢出来,好痛!
只稍稍一用力,手掌心被粗略潦草包扎的白布上渗出了血痕。
她苍白的小脸再难以维持笑意,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肉体的疼痛真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设定。
果然,秦之珩松开了手,即使他很确定自己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伤口,这不过是她逃避自己提问的耍的小手段。
边月的身体得到了自由,转身回眸,清澈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她刚刚是瞪了他一眼吗?
秦之珩看着小小的少女不似作假的怒容,嘴角带着忍痛的委屈,竟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愧疚。
搅和进皇宫斗争这一趟浑水里,就已经够可怜的了,她与太子的关系还未能明了,究竟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