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水，“是屠刀。”

麦冬心下联想到无数个可能性，这屠夫很明显就是刻意找事，万一她们刚才像那个花布条大妈一样，不停地激怒他，后果真是不敢设想，“有人说他是因为有女子要与他退亲才……”

边月放下茶盏，最讨厌就事论事时，将别的话题插进来，很容易混淆住原本之人的错处，但她还是耐心解答，“这不是屠夫张今日出来挑事的理由，姻缘之事本就当遵从内心，那女子若是不喜欢他，大方直言不是错，若明知自己不喜欢，还要强求与之共度一生，才是真正的害人害己。”

麦冬一愣，笑道，“王妃娘娘在说什么？男婚女嫁哪有那么多可以自己说了算的？就算是您，不也是与王爷……”‘奉旨成婚’四个字还没出口，她连忙闭上嘴，懊恼地收了笑意，“王妃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不妨事。”边月知道这个话题无法三言两语与她说清，又看了一眼房梁，道，“话题扯远了，我是要告诉你，屠夫张的神色还有动作，都证明他的情绪随时失去控制，这样的一个人，往往是最会做出让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是。”麦冬小声应答。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边月顿了顿，又道，“不是让你以后行事要畏首畏尾，只是今日的情况属实特殊，人群拥堵，咱们离得最近，他若真的发了狂，咱们躲都躲不及，你觉得你这样的小身板儿够他砍几下？”

麦冬被她说得瞪大眼睛，后背结结实实打了个战栗，半晌说不出话来，在边月的眼神逼视下，她哆嗦着嘴唇，伸出三根手指头。

边月本也就是逗逗她，见她认真憨厚的眉眼，不禁笑道，“看吧，你自己也知道只够人家挥舞三两下子，但是今天的事还是要夸夸你，你这次做的很好，没有跟他较劲，免去了一场麻烦。”

麦冬摇摇头，“不是三下，是奴婢会让他砍到您跑出奴婢看不见的地方三秒，才会放开手。”

窗外的纷乱吵闹似乎都静止了，边月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语成谶？

麦冬见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道，“王妃娘娘，咱们还要下去吗？黑雪坊距离咱们还有挺长一段路。”

边月眨了下眼睛，朝着窗外看去，只见重重楼宇之外，一栋漆着黑墙的建筑比周边的房屋瓦舍高出了一半不止，挑了挑眉，“那就是黑雪坊？”

麦冬点点头，“没错，看着就阴森可怖，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进去了，这里也能看见巡游囚车，您看他们丢菜叶臭鸡蛋解解气就算了吧，像刑场那种地方，污了您的眼睛。”

解气？呵呵，边月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快到了，等着第二圈巡游结束，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

麦冬瞪眼，“王妃娘娘要独自前去？奴婢不怕了，让奴婢跟着您吧！”

边月不答，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让开！通通让开！”

“哎呀！这是谁呀！别挤别挤！”

人群中突然出现许多轿子和家丁护卫，将本就慢慢当当的皇城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谁呀？”麦冬也好奇地张望。

边月撑着脸，“还能是谁呀？心理有鬼的人呗。”只有做了亏心事，担心刺客是冲着自己来的，才会那么快理解王依伊的那封匿名信。

麦冬不解，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道，“是太尉大人，哦？还有袁大人，好多大人带着小姐夫人们啊。”

边月点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柯齐舞也来了？”

麦冬不知当日的情况，“柯大小姐也来了，咱们自从上次出了事，也没见她来探望，估计也是吓着了。”

边月将探出半个身子的她拉回来，“别看了，别让她们瞧见。”

麦冬不解，“难道咱们不跟柯大小姐一道吗？她们人多，看起来安全一些。”

边月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一颗核桃仁儿，道，“跟她们一起才是最危险的。”

麦冬歪了歪头，虽然很想问，但还是老实地坐下来，“是。”王妃娘娘说的一定都是对的，她们那么招摇，谁都看得见，王妃娘娘独自在这茶肆，谁也想不到。

没过一会儿，囚车就驶了过来，中间的道路被清空，整整二十七辆车轮滚滚，旁人都不知道，那是整整二十七个家族的覆灭。

边月站起身，朝着窗外看去。

为首的囚车上，一个面容尽毁的女孩子，披头散发地站着，发丝被干涸的血液凝固成一坨，还有几根烂稻草粘在一起，她身型干枯瘦弱，一看就是没长开，鞭刑的痕迹触目惊心，双眼轻轻地闭着，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不想睁眼。

边月眉心一跳，暗暗骂了一句。

麦冬以为她是想到了自己后背的刀伤，立刻接着她的话也骂了一句，随后道，“王妃娘娘莫怕，他们已经被抓起来了。”

边月失笑，没有作声。

“胆敢冒犯皇城威严，刺杀朝廷命官命妇，藐视君威，现将歹人示于众人，游街三巡，午时一刻！斩首示众！”

车头前的官差大声地宣告着囚车上二十七人的种种罪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