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色官服的大人眼角抽了抽,仔细思量再三,又瞧了瞧柯连宏的脸色,本不想言语,唯恐触了上官的霉头,可奈何官儿小,这身后没有一尊大神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前后看了看,他不当这个出头鸟还能怎样?最终还是厚着老脸开口,“太尉大人,时辰都过了,今天……呃,还斩吗?”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液,陪着笑脸。
柯连宏瞪了他一眼,官府的人带着这群小崽子游了三圈,该出现的不出现,乌合之众倒是一个不少,今天斩了他们,后面再想找出剩下那些个藏匿的崽子,怕是如大海捞针。
听说,他们的头目箭法了得,一日不抓到杀了,今后每一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揣在裤腰上,难保不会有哪一日卷土重来。
有了这次的经验,往后只会更让人忌惮。
“阿遮,等到了台上,一个男孩子对囚车游街时被砸中脑袋的少女笑嘻嘻地说道。
叫阿遮的女孩子脑袋枕在木桩上,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李游是他们之中跑得最快的,山崖之上,每一次朝着他们奔来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却……
阿遮别过头,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见,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悄无声息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紧咬着的牙关酸痛。
“阿遮啊,小游鱼死到临头了还怕你不等他,你就快答应了吧,不然他一准儿死不瞑目,咳咳咳。”双手血肉都被剃掉的男孩声音虚弱地怂恿着,说一句话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疼痛难忍,他知道自己即使不砍头,也活不过今晚了。
李游眼中闪着晶莹,衙役拿小刀剃他的膝盖他都没哭,此刻却望着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因为她不肯回头而害怕,害怕自己带着满腹遗憾,害怕她也会害怕。
“福乐你闭嘴,不过我也是挺佩服你们的,满脑子都是些情情爱爱的,还来做这事干嘛?”一个女声在后排响起,她翻了个白眼,“与其担心死后的事情,不如担心一下濯棉姐吧。”
福乐也不恼,但也不会乖乖听话闭嘴。
他看了一眼侧面前排几个娇滴滴的官家女郎掩面小声抱怨,还有慢条斯理的大少爷被簇拥着纳凉,奶奶的,断头台上的哪一个原本不该是那样意气风发?却因为他们老子的阴私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
他又看了看屁股后面那些挨千刀的狗官,愤愤地粹了一口,道,“真希望濯棉姐别管我们了,直接杀了那几个人模狗样的狗官!看着来气。”
李游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濯棉姐别来了。”
福乐不解地道,“为何?他们都在这了,濯棉姐那么厉害,一箭一个,两箭一双,过瘾。”
之前让他闭嘴的女孩冷哼道,“蠢货,你就知道过瘾,可你有没有想过,濯棉姐是人又不是神,加上小山和小水也就才三个人,若是暴露在这么多的官兵面前,他们如何全身而退?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大娇娇,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粗鲁,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福乐沧了沧嘴,“你看,我都这样了,就不能温柔一点儿,叫声哥哥来听听。”
戴娇龇牙咧嘴,“你说女孩子是什么样子?!告诉你,老娘就是女孩子,老娘什么样儿,女孩子就是什么样儿!”
“别吵!叽叽喳喳。”头顶的刽子手凶神恶煞地警告。
福乐立马竖起眉头,回怼,“你凶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有种你现在就砍了老子!”
刽子手看都不看他一眼,毛娃娃,见了棺材都不知道掉眼泪,没意思,他砍了半辈子的头,牌子落地时,就没几个能忍得住不尿裤裆的,再观他们一个个的伤口……还真说不准。
阿遮别着头,呆了半天没敢动,因为她的视线聚焦在一个熟悉的脸庞上,“濯棉姐……”
此刻,濯棉穿着一身农家粗布衣裳,隐没在人群之外,静静地坐在一家酒肆的小厢房中,甚至身旁还有其他客人凑在与她临近的窗边对着刑场指指点点。
她现在都扮相太过于普通日常,若不是非常熟悉她的人见了,多半都不会将她与飞天刺客联系到一起。
李游听见阿遮的呢喃,道,“阿遮别怕,濯棉姐最是冷静,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冒险来送死的,小山小水也会拦着她的。”
“小山……”阿遮对李游的话置若罔闻,只见小山和小水就站在拥堵的人群中一直注意着行刑台上的动静,与她的视线猛地交汇到一处,冲着她微微点头,“小水……”
李游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抱抱她却无奈被捆得结结实实,“没事的阿遮,有我……”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有我们大家陪着你一起,别怕。”
阿遮视线一动不敢动,怕他们忽然就消失,更怕他们忽地就冲过来,螳臂当车,如何能在这么多刀剑之下活下来?这不可能的……
老天保佑啊,看到他们三人没事,能来送他们最后一程,她就已经高兴地要哭了,她已经想明白了,只要还活着,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给他们报仇,可千万别冲动地跑来做傻事啊!
边月努力地朝前挤来,引起周围不少人的不满。
“这不是祈王妃吗?”福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