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侍郎家的小儿子还来不及反驳她公然在众人面前提及的‘贪污’一事,就被她后面的话给吓到。
没错啊,这一年来边塞跟苍国的摩擦愈演愈烈,大战虽然没有,但小战从不间断,若是此时带了一个不清不楚的苍国奴隶回家……不被那些盯上他家的人有心做文章还好,可不怕一万他就怕万一啊,如今他的身份被宣之于众,恐怕等不及第二天就要被扣上私通敌国的罪名!
他想到这,默默地坐下身子,朝着华府女子拱了拱手,也不敢再出声。
华府女子端起刚呈上来的一整碗梅子汤,细细地放到鼻下闻了闻,却没有让汤水沾染到自己的唇瓣半分。
麦冬惊讶地睁大眼睛,“王妃娘娘,这奴隶生得可真好看,可惜就是太凶了。”
边月笑着轻弹她的脑门,语气称不上愉悦,道,“怎么?麦冬喜欢?”
麦冬连忙摆手,“奴婢不喜欢,王妃娘娘别打趣奴婢。”
“不喜欢就好,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被绑来的,人非草木,被像现在这样当成一件物品买卖,既不人道,也不好玩。”边月的玩心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一直没细究这‘奴隶秀’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开始只当是一场表演,后听许远瞻提起‘拍卖’,也只以为是珍宝,菜品拍卖。
若不是刚才从身边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中猜出了个大概,她怎么也想不到,黑雪坊的‘奴隶秀’,居然是将活生生的一个人强迫出来买卖。
“人道?呵呵。”一直站在他们后方的戴面具男子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嗤笑道,“您要是自视甚高,不屑参与这场你情我愿的买卖,就别挡在前面,躲远点儿回家去当活菩萨吧。”
边月本不想跟他计较,可听他说话的调调让人心中不快,“你情我愿?”
那男子自始至终没放弃挣扎,哪里看起来像是情愿了?
男子抱着胸,趾高气昂地道,“黑雪坊情愿卖,大家伙儿情愿买,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吗?哈哈哈哈。”
边月听他的笑声一阵上火,正欲理论,就见翠山挽住了自己的胳膊。
翠山小声道,“夫人莫恼,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她也十分不喜这种形式的生意,要不是趁着今天都带着面具能混进来看看许远瞻的情况,她才不屑于踏足这样的污秽之地。
边月本是来看个热闹,如今热闹没看成,反被倒了胃口,兴致缺缺地点点头。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楼下时,那苍国男奴已经被固定在了椅子上,强壮的四肢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绳索的束缚,汗水沾湿脖子间的头发,性感的衣料贴在身体上,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和野性。
边月不忍再看,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他胸口处折射出的一道光晃了眼睛。
她抬手遮眼,再定睛看去……
是他挂在脖子上的挂坠,淡蓝色的琉璃光泽被明亮的灯火折射,亮晶晶的。
可那个形状!
边月浑身一僵,抓住围栏朝外探出半个身子,她站的方位角度很差,却胜在楼层不高,能勉强看得清苍国奴隶的胸口。
没错了!是霜花!居然是霜花!是她培育的新型药材,原本能入药的霜花已经所剩无几,她本以为这个世界再难找寻,没想到线索直接送到了她眼前!
可为什么霜花形状的挂坠会出现在一个苍国来的奴隶身上?边月摇摇头,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见边月刚才还义愤填膺地要离开,转个头的功夫突然又对苍国奴隶来了兴趣,甚至毫无形象地伸头去张望,不仅麦冬和翠山表示不理解,身后等着边月腾出位置的男子更不理解。
他嚷嚷道,“哟!您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了?吃像别太难看了,嘴里骂着心里想着,切!”
麦冬气得牙痒痒,“谁说我们心里想了?!嘴巴放尊重点儿!”
男子扭着肩膀,上下打量麦冬,见她红纱遮面,动作不似谁家小姐,倒像是个丫鬟,能跟他一样只能站在第二层,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于是嚣张地道,“要尊重?你也配!呸!”
翠山拦住麦冬,摇了摇头。
边月一门心思全集中在那苍国奴隶的胸口,她探头探脑的样子被四楼的秦之珩看在眼里。
京元也被动静吸引,他看了看对面身着绿衣的男子探出半个身体,那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奴隶身上,行为粗鄙不堪,就差对着人家的身体流口水了,啧啧。
他又看了看绿衣男子身边那个穿着艳丽的女子,蛮横无理地叉腰跺脚,似是在与旁边的人争论什么。
京元顿时移开目光,低头对秦之珩道,“王爷,别看了,乌合之众罢了,王妃定然不在其中。”
秦之珩没说话,静静地喝了一口梅子汤,他看着前面的绿衣男子,赞同地微微点头。
边月可不管身后之人如何跳脚,她可没打算被如此拙劣的激将法激怒走,她还想等着苍国男奴能转过来一些,让她瞧得更清楚些,别到时候白高兴一场,可下一秒,一张巨大的条幅落了下来。
唰——
边月只感觉眼前一黑,正巧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谁啊!”边月大吼一声,“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