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现在存活最好,也最隐蔽的就是黑雪坊。
京元抱起胸口,“那倒是,属下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办成,短短几年深扎进皇城脚下,现在有了这些钱,等过了明面,黑雪坊就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而是我们真正的‘眼睛’。”
他话音刚落,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慢慢停在身后不远处,踌躇着没有继续靠近。
京元回头看了一眼,不再作声,面色冷酷中带着几分疏离。
“王爷。”许远瞻恭恭敬敬地站在身后,消瘦的肩膀沉沉,沉默寡言,心思深重。
秦之珩没有回头,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嗯。”
“王爷,上次的三千金,不久便会如数填回账上。”许远瞻揣摩不出秦之珩今日突然驾到,还参与进拍卖的意图,只能小心试探,眸子不敢抬起。
京元抢答道,“你有自觉就好,王爷并非咄咄逼人之人,你不必特意前来禀报。”
“……”许远瞻眼光流转,垂着的双臂夹紧,解释道,“属下也并非此意。”
秦之珩侧过半边脸,道,“本王今日前来并非找你,不必惊慌。”
许远瞻直起身子,依旧不敢抬头,“是。”
秦之珩呼吸平缓,道,“这些年你辛苦了,黑雪坊在你手中本王很放心,之后无论黑雪坊如何转换,你都是这里的掌事,皇城大小事物都会传进你的耳朵里,所以你以后会更加辛苦,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京元,他会协助你。”
京元抱拳,“属下遵命。”
许远瞻撩开单薄的衣袍,单膝跪地,沉着嗓音道,“属下不辛苦,也定不会辜负王爷的知遇之恩和莫大的信任,当年皇城初遇,王爷赐属下饱餐果腹,大氅蔽体,多年后的无名山再遇,王爷给属下施展拳脚和抱负的机会,属下定然不敢让王爷失望。”
他说得很快,一番话似乎在脑海中预演了千万遍,才在今天说出口。
闻言,秦之珩转过身,停在他面前。
少年人浑身紧绷着,压抑着无限的期许,他这几年日日夜夜不敢懈怠,不为其他,只为能再遇到曾经从人群中注意到渺小的他的那个人时,自己能挺直腰背,向这个人证明,他当初并没有看错人。
可事实上,这四层楼的阶梯,他一步一步走上来,为了再见到他,他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时此刻,秦之珩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朝着他转身,一步步走来……
“王爷……”许远瞻的喉咙吞咽,手臂仿佛触电一般抖动,王爷……王爷他……
秦之珩伸手将他扶起,道,“起来说话吧,有事问你。”
秦之珩今天还是回到皇城后第一次与许远瞻面对面接触,这才有几分明白眼前的男子。
上回京元找他询问三千金的事情,他还很不解,分明自己已经不管黑雪坊许久,别说是三千金,许远瞻就算是私自挪动全部的账目,他多半也不会太过于关注,因为这本身就是靠着许远瞻一己之力壮大的,他不过是给了他前期的资金和几句叮嘱。
许远瞻不敢赖在地上,立马站起身,他虽然今年已年过二十,但由于少年时期过得异常艰辛,个子只长到秦之珩的下巴处,他小心翼翼地盯着秦之珩雪白的衣衫前襟,目光慢慢地往上移。
“王爷还有何吩咐?属下定然全力以赴。”许远瞻的视线对上秦之珩的,两只手不停握了又握。
京元眯起眼睛,是错觉吗?这黑雪坊掌柜上次见他的时候和这次见王爷的时候分明不像是同一个人。
“不是什么大事。”秦之珩看了一眼底下的苍国奴隶,问道,“这人你是从哪里收来的?”
许远瞻理了理衣袍,站得笔直,正色道,“此人是属下从一个入城商队手中买来,他们说这男人来自苍国,没有身份,也没有人来寻,自己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估摸是逃出来的流犯,属下见他长相不差,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便养了两日。”
秦之珩点点头,“资金筹备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做这种惹眼的事情,此类买卖暂停了吧。”
许远瞻的肩膀耷拉下去,道,“是,王爷,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铛——
一楼的红衣敲响了第三声铜锣,大声道,“恭喜四楼的贵客,黑雪坊此次的奴隶最终以六千金的价格归您所有,诸位……”
她话没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四楼。
许远瞻淡漠的眼神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红衣立刻领会,话到嘴边改口道,“今夜将是黑雪坊最后一次新品活动,往后不再推出,欢迎诸位再来光临本店的美酒佳肴。”说完,她款款退出帷幕之外。
此话一出,楼上楼下哀嚎一片。
“什么?才办了几场这就不办了?”
“是被官府的人盯上了吗?”
“怎么可能!我老爹就是……不,我认识的一个老头儿就是官府的,怎么没听说这事?”
“哎呀,那咱们以后还在哪儿找着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地儿潇洒啊。”
“切,有钱你还愁没地儿花啊?”
“……”
人群吵嚷着,意犹未尽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好戏已经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