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给她制造噩梦的人乍然出现,沈望舒一时竟恍惚了下,分不清梦里梦外,只是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
裴在野忙把小月亮护在身后,微微皱起眉。
还未等他出声应付,齐皇后却是不管不顾地大步走到了车辇前头,就是叶知秋也不敢死命阻拦。
她一把推开车门,果然见沈望舒也在车里,她脸色当即变了:“今儿个青阳生事我就觉着不对,果然,无风不起浪,你竟真的被这沈女给迷了心窍!”
齐皇后简直不能接受啊!
陆家昔日构陷他们齐家,害的原本堪称晋朝第一时间的齐家中落,太后沉疴,贵为皇后的长姐去世,原本捧着哄着她的贵女转眼便对她冷嘲热讽,本来跟她要好的未婚夫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她,她还随着亲哥流放去了西北,母亲忙于南征北战,无暇顾忌儿女,她少女最天真烂漫的时光尽数被葬送到了黄沙里。
长姐因陆妃郁结而死,齐家败落她所受之辱犹历历在目,她真是恨透了陆妃和陆家,她还一心指望着太子能帮齐家恢复昔日容光呢,真是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和陆妃的嫡亲外甥女勾搭上了!
何况今日裴在野被青阳设局,差点扣上一个强辱臣女的罪名,这沈女八成也掺和其中,偏偏太子这时候还护着她!
她冷冷看向沈望舒:“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她之前明明警告过沈女,她居然还敢打太子的主意!
她自恃身份,不好直接动手,身后两个贴身的女官却并无此挂碍,两人探手就要把沈望舒拖拽出来。
裴在野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大,一直强忍着没发作,见她这般,他脸色难看至极,下手也狠,一个窝心脚就把敢于伸手进他车辇的女官踹飞数丈远,那女官口中狂喷鲜血,躺在地上没动静了。
他面色冷厉:“母后,您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
裴在野脾气一向不好,但在齐皇后跟前还算得上恭顺,她从没见他这样狠的发作过,她慌的后退了一步,又恼怒起来,恨声道:“你为了区区一个下作妖女,居然这般作践你的姨母?!”
她耳边赤金凤衔珠步摇乱颤:“我动手还不是为了你!今儿是你侥幸才躲过一劫,要是再不给这狐媚子一个教训,以后还任由陆家通过她算计拿捏你不成?!”
她指尖颤抖地指着沈望舒:“这沈女跟她姨母一个德行,她姨母魅惑皇上,使得朝纲动荡,现在她姨母青春不再,她就恬不知耻地勾引了你!陆家,便是这般的下贱血脉!”
裴在野侧了侧身,把沈望舒完全护于身后,他面色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姨母若真是不想今日之事闹大,就赶紧让开,本来我眼下已经离开别宫了,姨母难不成想把禁军招来?”
他心里清楚,帮他倒是次要,主要是齐皇后容不下陆家人。
可是她贵为皇后,若真是深恨陆家,直接出手料理了陆妃便是,可她偏偏没法斗过陆妃,只能敲几声边鼓来出气,真是不知所谓!
他对齐皇后也不是没情分,以往能忍则忍了,这回她千不该万不该,竟在这时候发作了。
他扫了眼齐皇后身边的女官:“太后给娘娘下的禁足令还未解除,娘娘违抗太后懿旨也就罢了,你们不劝谏着些,竟然还敢随她一道出来,今日随她出来的,杖五十。”
要是没有这些下人嚼舌根把话传到齐皇后耳朵里,她晚上还跑不出来。
他略抬了抬眼:“这些人不好,赶明我再为娘娘挑几个好的。”
五十杖下去,人不死也惨了,有几个仗着是皇后宫人敢反抗哭求的,直接被卸了下巴捂着嘴拽下去了。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来,齐皇后身子一抖,白着脸:“你...”
她想斥责裴在野不孝不敬,偏偏是她违反了齐太后的懿旨在先,就算不孝也是她先不孝的,裴在野发作的也没错处。
他一拂袖,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还不扶娘娘回去?”
齐皇后还未来得及多话,就被叶知秋手下的两个女将半强硬半劝和的带走了,叶知秋迟疑道:“殿下,闹的有些大了。”
裴在野沉吟道:“无妨,对外就称娘娘被奴仆蛊惑,违抗了太后懿旨,我出手整治了那几个欺主的下人。”他捏了捏眉心:“今日之事,她不会泄露的。”
齐皇后巴不得沈望舒离太子远点,若是泄露了沈望舒今日和太子在一处的事,她就不是不想让沈望舒进东宫也不成了。
他打发走叶知秋,忙掩上车门,沈望舒已经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他忙叫:“小月亮?”
齐皇后说的每个字都像细针一样钻入她的脑袋,沈望舒抱着头,反复喃喃:“我不是娼妇,我不是狐媚子,我没有勾引太子...”
裴在野探出去的手顿住。
在前世,她便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
齐皇后对她抱有强烈的憎意,他在梦里便知晓,但这次确实直接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远比梦里来的清晰深刻。
梦里他没赶得及救她,让她被齐皇后带走了,她究竟受了怎样的折辱?
之后她在东宫的长日里,她是不是也是顶着所有人的谩骂和羞辱熬过来的?